人啊,往往道理都知道很多,可是做得到的却很少。
吴姐似乎不愿意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便扯开了话题,说道:“说起酒,那我跟你算笔账吧,你不仅毁了我这么多桶好酒,还砸毁了那么多桌椅,该怎么赔偿呢?”
黑月船长没有回答,直接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桌面上。
这张银票正是欧阳老爷给他的十万两银票。
“这么大面额的银票,你这是打算买下我这间小店吗?”吴姐惊讶地问。
尽管她见过不少有钱人,但是一出手就是十万两的,她还真的头一回见,难免有些不淡定。
“不,”黑月船长摇摇头,一脸正经地说道,“我不买你的店,我要给紫颜赎身。”
“就算给她赎身也用不了这么多钱,我没法找钱给你。”吴姐镇定下来后,婉拒道。
“钱你收着,多余的钱就不用找了,当我给你和韩宇以后办喜事的礼金!”黑月船长真诚地说。
若是以前听到这句话,吴姐必定欢喜若狂,可如今听了却更像命运对自己的嘲讽。
晚了,一切都晚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砰”的一声双手拍在桌面,愤然骂道:“你给我滚!”
桌子上的酒杯通通振得七倒八歪,酒水洒了一地,仿佛在为这场闹剧画上句号。
这时候黑月船长也意识到自己喝多了,说了不该说的话,但他并不想道歉,只默默地走了。
留在桌上的银票,在酒水的侵泡中慢慢湿透,墨迹渐渐晕开,变得模糊不清。
当银票上的数字清晰可见时,一张白纸便有了价值,然而数字消失了,银票的价值也随着消失,变回一张废纸。
其实人的感情何尝不是如此?
另外,金钱虽然有时候确实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但是有时候又什么都解决不了。
逝去的光阴花再多的金钱都买不回来,人世间并不缺这样的矛盾。
在黑月船长走了后,官府的人也刚好来到。
夜色中,官府的灯笼映照出一片昏黄的光晕,官兵们的脚步声在迎风楼外响起,打破了原本的寂静。
吴姐与带头的官兵简单地交代了一下情况,官兵便拖着刀疤金的尸体回去了。
反正死的是山贼,官府没必要深究死因,况且,只要把通缉犯的尸体带回去交给朝廷,还能冒领一笔赏金,何必非要找到凶手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吴姐也懒得管那么多,反正赏金又不会进她的口袋。
只不过,她有一事想不明白,皇城那边的山贼怎么跑到临海城这边来了?
难道是有什么隐情?还是山贼之间的势力争夺?
但是别人选择的道路,别说是逃到天涯海角,就算是自投罗网或者白白送死,她都管不着。
她能管的就是这么一间小小的迎风楼。
这楼是她的栖身之所,是她的归宿,也是禁锢她的囚笼。
她已经错过了离开的机会,注定了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
多想无益,她把熄灭了的烟枪往那废纸上敲了敲,敲掉残余的烟灰后,便收回锦袋里。
袋子上面用金丝绣着一对鸳鸯和两句话:
此程远去志九州,
临海相迎风满楼!
这袋子原本是个笔袋,是吴姐当初花光所有积蓄和一年时间给韩宇绣的。
本来打算等他归来之时赠与以表心意,可等到现在,袋子仍然没有送出去。
毛笔,烟枪,反正都是长长的杆子,袋子刚刚好合用。
人这一辈子也是如此,其实没必要管生活里装的是什么,只要合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