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咸闻言,亦高声附和:“臣原本便认为应当如此,与陈廷尉之意全然相合!”
有李咸、陈球带头,公卿以下官员纷纷响应,一致附议窦太后应合葬宣陵。
曹节、王甫仍不死心,强词夺理:“往昔梁皇后家族犯有恶逆,便遭别葬;汉武帝黜废卫皇后,改以李夫人配享。如今窦氏罪深,怎能合葬?”
李咸再上奏折,一一驳斥。
和帝并未因章德窦后曾虐害恭怀皇后而将其别葬,顺帝亦未因安思阎后家族犯恶逆而贬降其尊位;又驳斥卫皇后乃是被武帝“亲自废弃”,与窦太后情形全然不同。奏疏中强调:“太后视陛下为子,陛下岂能不以太后为母?子不可黜母,臣不可贬君,理应让太后合葬宣陵!”
至此,曹节等人已然明白,朝堂之上虽没了陈蕃与窦武,可这些士人已经难对付的很!
汉灵帝刘宏审阅李咸奏疏后,最终定夺。
窦太后以太后之尊,合葬宣陵!
……
朝议散后,陈球、李咸等清流重臣缓步退出朝堂,眉宇间仍满是忧愁。
窦太后虽得正名合葬,可陈蕃、窦武的沉冤依旧未雪。
想要天子翻案,实在是千难万难。
陈球望着阶下晨光,一声长叹,“若仲举尚在,今日这廷议之上,何需你我抱必死之心相争?”
话音落处,众人皆沉默。
恍惚间,陈球想起一个人来。
陈球目光骤然亮起,举目东望,“卢子干文武兼资,忠直刚烈,我曾与之相交,知其为治世之才。如今朝纲颓弛,正邪相搏正酣,怎容这般栋梁埋没乡野?当奏请陛下,征召子干入朝,委以重任!如此方能正朝野视听,接续仲举未竟之志!”
李咸大病未愈,面色还有些苍白,闻言颔首道:“子干之名,我亦有所耳闻,若是其肯出仕,如得利刃破瘴,正合时宜。”
其余众人亦皆深以为然,当即议定联名上奏,恳请陛下征召卢植入朝。
……
幽州城内的卧虎庄里,绿水青山相合,远离了雒阳的权谋漩涡。
卢植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衣,正弯腰在菜园里薅草,动作颇为熟稔,看样子是下过一番苦功夫的。
不远处的老槐树下,刘弘戴着斗笠,正在酣睡。
一片槐叶落下,轻飘飘的掉落在斗笠上,刘弘悠悠然醒来,嘴里吟诵着“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树下困意足,醒来日迟迟。”
卢植闻言而笑。
他的前半生,四处奔波求学,少有能够如此安逸的时候。
庄里只有风过叶隙的轻响以及不远处的牛叫声,这份宁静祥和与安逸,与雒阳城里连日的腥风血雨比起来,像是远隔着千山万水。
忽然,庄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份田园的静谧。
庄门“吱呀”开启,一名风尘仆仆的使者勒住马缰,他手捧一卷明黄诏书,由庄丁快步引着,径直走向菜园。
早有家仆通报有洛阳使者前来。
刘弘与卢植两人目光越过菜畦,对视了一眼。
雒阳的风暴,终究还是越过了千山万水,刮到了幽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