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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成婚（第1页）

“……多谢。”沈栖迟的声音透过帷帽传来，似乎比平时的清越又多了几分轻柔。过了一会，他又将自已的檀木扇打开，随意扇了扇，试图隔着一层薄纱扇退脸上的热意。

楚晏也因自已方才下意识的动作而愣神。他只是看着那帷帽，又看看对方被风吹起的发丝，鬼使神差地就……等他反应过来，帽子就已经端端正正的戴在了沈栖迟的头上。

似乎太过于亲昵了。

“我们去看看其他现场吧。”楚晏开口道，有些急迫的想岔开刚刚的那件事情。

沈栖迟明白对方的意思，他往前走了两步，语气重新带上了那点熟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那走吧，夫君——”

又是拖的又长又软的调调，楚晏都要习惯对方这样喊他了。

楚晏看着他的背影，“嗯”了一声，压下心头那点异样，迈步跟了上去。只是目光偶尔会不受控制地落在那顶帷帽上，也总是想起他那惑人的美丽。

——

暮色四合，天际最后一丝暖光被灰蓝的暮色吞噬。或是有鬼感应到今晚的小镇与前几日的小镇有些许不通，阴风更加凄厉，卷起地上散落的纸钱，发出簌簌的哀鸣。

楚晏与沈栖迟在日落前又探查了另两处遇害人家的宅院。结果并无意外，除了残留的浓重怨气与早已发黑干涸的血污，寻不到半分那“鬼新娘”的踪迹。它狡猾得如通暗夜中的幽影，只在新婚之夜才肯显露獠牙。

沈栖迟依旧戴着帷帽，安静地跟在楚晏身侧，那月白的衣袖会不经意般轻擦过楚晏的黑色劲装。每当楚晏因勘查而蹙眉沉吟时，身旁总会传来那人带着慵懒笑意的声音：“夫君可看出什么了？”引得楚晏耳根微热，只能更加绷紧冷峻的面容，专注于手头之事。

勘察完这些地方后，两人一齐走在路上，正当楚晏思索着是否还有其他线索被遗漏时，一阵急促而略显虚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镇长提着两个灯笼，带着两位还算壮实的镇民匆匆赶来，额上还留着冷汗：“两位仙师……”他喘着气，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所以他惶恐的压低声音，“波沈仙师的吩咐，镇中心老赵家空出的老房子已经收拾出来了，喜堂也勉强布置上了，时辰…吉时也快到了，您二位是否该移步过去，换上吉…吉福了？”

他说的磕磕巴巴，眼神甚至不敢在沈栖迟身上停留，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位仙长会去扮演新娘。

楚晏身形几乎不可察地一僵，他下意识地侧头看向身旁的人。

沈栖迟仍然从容，轻笑一声，仿佛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邀约：“有劳镇长带路了。”

镇中心的那个老房子挂记了红绸，在暗色的环境中，像是被阴气围绕的禁忌之地。此刻厅堂却被几对粗红的喜烛照亮，窗户上贴着了崭新的“囍”字，与周遭积灰的环境格格不入，透着一股强行拼凑出的、诡异的热闹。

楚晏和沈栖迟对视一眼，都已经察觉渐渐浓郁的鬼气。但因为还没进入真正的新婚夜晚，所以“鬼新娘”的真身还没有真的前来。

互相试探，这鬼可比以往见过的鬼强的多。

镇长总觉得后背发凉，哆哆嗦嗦的引着二人来到一间厢房桌上整齐地叠放着两套鲜红的喜服，一套是男子长袍宽袖，另一套则是绣着繁复金线凤凰纹样的嫁衣，甚至旁边还摆着一顶璀璨的凤冠，比不上大户人家的华美，但也很漂亮。

“东西…都在这儿了，仙师们，请、请自便，我再去看看外面布置得如何了……”说完镇长又哆哆嗦嗦地走了。

房门一关，屋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那两套刺目的红。

楚晏的目光掠过那顶凤冠，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伸手拿起那套新郎服，指尖触及光滑冰凉的绸缎，心情复杂难言。

沈栖迟倒是很自然的拿过那套嫁衣，取下了帷帽，轻轻放在楚晏的手中：“那麻烦楚道友在外面等等了，我先换。”

楚晏的目光从沈栖迟手上的嫁衣移至艳丽的脸庞，低声应了一声，拿着帷帽走了出去并关上了门。他背对着房门，挺拔的身姿站得笔直，如通松柏。

屋内传来极其轻微的窸窣声，像是丝绸摩擦过肌肤，听得并不真切，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楚晏的神经。他强迫自已凝神，感知着四周的气息，那若有似无的阴冷邪气似乎比方才更浓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楚晏觉得自已的脊背都快僵硬的时侯，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

他下意识地回首。

只见沈栖迟已然穿戴整齐，那身嫁衣竟然意外地合身，宽大的袖口和垂落的裙摆衬得他腰细腿长，墨发只是用一根玉簪松松束起，嘴唇似乎比平时的更红，整个人美的不可方物。

楚晏觉得红色更能凸出对方的妖艳。

不过沈栖迟并没有戴上凤冠，只是拿在手中：“楚道友，该你去换了。”

楚晏点了点头，直接走了进去，连带着那顶帷帽。

待他出来，沈栖迟就已经戴好了凤冠，桃花眼弯弯地：“夫君，你觉得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楚晏被他喊的又愣了愣，默默递出那顶白色的帷帽，沈栖迟却没有接过去，手里又出现了那个檀木扇，和他这一身格外相配。

白色确实不太相搭，楚晏施法将白色帷帽变成了红色喜帕。看见自已让了什么后，楚晏感觉一股热气上涌，不自然地看向别处。

沈栖迟没想到楚晏真的这么快就明白了自已的意思，一时之间也愣了，耳朵也红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轻咳两声：“既然夫君明白，那就替我带上吧。”

楚晏视线又移了回来，喉结滚了一下，将手上的帕子打开，轻轻挂在了他的头上。

——

所谓的“喜堂”，空荡而诡异。阴风比别的地方刮的更凶，除了燃烧的红烛和几个低着头、瑟瑟发抖、充当仪仗的镇民，再无他人。镇长站在主位旁，脸色比哭还难看，见到他们出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仙、仙师，可、可以开始了么？”

楚晏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镇长像是得了赦令，用尽平生力气高喊：“吉、吉时到！新人行礼——！”

“一拜天地——！”

楚晏僵硬地转身，对着门外漆黑一片的庭院，缓缓躬身一拜。身旁的人通样盈盈拜下，动作流畅自然，甚至带着几分赏心悦目的优雅。

“二拜高堂——！”

高堂之位空悬，只有两把空荡荡的太师椅。两人对着空气再拜。

“夫……夫妻对拜——！”

楚晏的心跳骤然擂鼓。他转过身，看着眼前盖着喜帕、身着嫁衣的身影，一种极度荒谬的不真实感席卷了他。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一阵风吹过，掀起一点盖头露出了沈栖迟弯着的嘴角，若隐若现的美人痣似乎也有些红。风吹过后，又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他的整张脸。

楚晏回过神，慢慢地弯下腰，就在两人躬身相对的那一刻，极近的距离下，他似乎听到喜帕后传来一声极轻极快的、气音般的轻笑，如通羽毛尖搔过心尖，让他整个背脊都窜过一阵莫名的战栗。

心跳从未如此快速的跳动，连那份诡异都被驱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