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铁牛脖子一梗,想说啥,被沈婉瞪了回去,只好闷头扒拉粥。
看着这爷仨的脾性,沈婉无奈的笑了笑,对丈夫柔声道:“絮袄够厚不?北边比咱这冷。”
“够。”陈守义擦了擦嘴,“我走了。”
“这就走了?”
两个儿子都放下筷子,带着担忧看向父亲。
“晚了赶不上点卯。”
他站起身,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儿子,又伸手逗了逗沈婉怀里的陈阿芸。
小家伙‘阿巴阿巴’叫个不停,很是讨喜。
“看好家,等我拿着人头赏回来。”
“嗯。”沈婉的声音低了些。
陈守义没再犹豫,也没让家里人送,抓着包袱一个人就走了。
这时天边刚鱼肚白出,通往开封的官道上已有零星行路人,大多是赶早的商贩,还有部分人拖家带口的往城外走,见他穿着棉甲,都往旁边躲了躲。
这个年头,当兵的给人的印象确实不太好。
陈守义也没在意,径直来到了城外三里处的禁军校场。
校场里早聚了黑压压一片人,陈守义刚找了个角落站定,后颈就挨了一巴掌。
“守义,你可有点晚啊,舍不得你家娘子的热炕头?”
刘二狗咧嘴一笑。
“我可你去丫的。”陈守义笑着踢了他一脚。
这是和他一个火的兄弟,俩人有过命的交情。
刘二狗连忙躲开,又凑了上来,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一番,低声道:“守义,你们陈家村最近有开封城里的官员搬过去吗?”
“官员搬到我陈家村?”陈守义一愣。
那群官员吃饱了撑的,放着城里大房子不住,搬到他陈家村作甚?
“你不知道?”刘二狗诧异的瞪大眼睛。
“知道什么?”陈守义愈发摸不着头脑。
“我可是听说了。”刘二狗又压低了声音:“最近开封城里老多官员都往城外跑呢,好像是因为一个流言。”
“流言?什么流言?”
“城里都在传,说什么点检作天子,连城门口卖胡饼的老汉都在叨叨,你居然不知道?”
陈守义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瞎传啥,赵点检是啥人?”
“谁知道呢,”二狗抹了把嘴,“不过倒是有挺多人信了,尤其是那些当官的,生怕再来一次乾祐三年那事。”
乾祐三年……
陈守义心里一沉。
那个时候他还没投军,是个庄稼汉,还在村里就瞅见开封城里火光漫天。
听人说,是个造反的将军让手下屠抢开封城。
火光一直持续了三天才停下,事后他悄悄回城里看了看,发现整个开封一片哀嚎,几乎无人幸免,如同人间炼狱。
后来才知道,那将军居然是大周的开国皇帝。
难不成,这回还要再来一次……
想起昨夜在祖祠里听到的那句话,陈守义眉头不禁深深皱了起来。
正想着,高台上响起号角,三长两短。
“集合!”都头扯着嗓子喊。
士卒们稀稀拉拉往一起凑。
陈守义也收定了想法,跟着挪动脚步。
无论如何,他只是个兵,军令如山,要么听,要么死……
这不是个选择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