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抉择的时候,他要再看看,看洪承畴怎么选,看军心向背,看天下大势。
但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一日后,总兵府密室,议事已持续了几个小时。
烛台里的蜡烛换了一根又一根,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疲惫和焦虑。外面的更鼓声传来——子时了。
洪承畴终于开口,声音嘶哑但坚定:
“诸位,本督有了决断。”
所有人都看向他。
“第一条路,南下勤王,不可行。”洪承畴缓缓道,“不是本督不忠,而是不能拿六万将士的性命,去赌一场必败的仗,陛下圣旨也说了,‘当以天下苍生为念’,这六万人,也是苍生”。
杨国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颓然低头。
“第二条路,降清,更不能走。”洪承畴目光扫过众人,“我等是大明将领,是汉人”。
“投降鞑虏,助其入寇中原,那是遗臭万年,子孙后代都抬不起头,范文程、李永芳之流,已遭千古骂名,你们想做第二个?”。
吴三桂点头:“督师说得对,与清廷血战多年,多少兄弟死在他们手里,这份仇解不开。”
“所以,只剩第三条路”,洪承畴深吸一口气,“归顺大夏。”
密室内一片寂静。
“但,不是无条件归顺。”洪承畴继续道,“本督有三条要求,大夏必须答应:第一,宁远军改编后,仍由本督与诸位统领,驻防原地,大夏不得插手具体军务”。
“第二,抗清之志不变,大夏须全力支持辽东防务,钱粮军械不得短缺。第三……”。
他顿了顿:“善待陛下及朱明宗室。不得加害,不得折辱,需以公侯之礼相待。”
吴三桂问:“若大夏不答应呢?”
“那宁远就自立。”洪承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据守关宁,既不降清,也不归夏,看他们谁能奈我何!”
这无疑是豪赌,以六万人,夹在两个庞然大物之间求生,难度可想而知。
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督师”,张春道,“城内情况复杂,清廷细作众多,咱们这决议一旦传出,恐怕……”
“所以要快”,洪承畴道,“明日一早,召集所有游击以上将领,宣布决定,同时,全城戒严,抓捕清廷细作,吴总兵,这事交给你”。
“末将领命”,吴三桂抱拳。
“杨将军,”洪承畴看向杨国柱,“我知道你心有不甘,这样,愿意南下勤王的将士,本督不阻拦,每人发三个月饷银,准其离营。但出了宁远,生死自负”。
杨国柱眼眶一红,单膝跪地:“督师……末将……末将代那些弟兄,谢督师成全!”。
洪承畴扶起他,叹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只望你们……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