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应下,将刘弘一行人引至前院。
院子不大,却收拾得十分整洁。几株老槐树洒下斑驳的荫凉,墙角种着几丛修竹,青翠欲滴。院中摆放着一张略显粗粝的石桌和几个石墩。
此时,院中已然有人。
两个少年正坐在石桌旁。
其中一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高挑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间却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傲气。他穿着一身质料上乘的月白锦袍,腰束玉带,正拿着一块细绢,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带鞘的长剑,动作专注而优雅,仿佛那剑是稀世珍宝。
阳光落在他身上,更衬得他气度不凡,如同鹤立鸡群。
坐在他对面的少年则显得文弱些,穿着普通的青布儒衫,捧着一卷竹简正在细读,神态安静。
在石桌不远处,还站着三四个年纪相仿的随从打扮的少年,显然是那锦袍公子的仆从。
刘弘等人的到来,打破了院中的宁静。
锦袍少年擦拭长剑的动作微微一顿,狭长锐利的目光扫了过来,在刘弘身上略作停留,随后便落在了他身后的刘备、关羽、张飞等人身上。
那目光中隐隐透着一丝居高临下的疏离和不以为然。
刘备五人也立刻感受到了这道审视的目光。
关羽丹凤眼微眯,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腰背挺得更直。张飞豹眼一瞪,毫不客气地回瞪过去,他对这种眼神最是敏感不爽。简雍和牵招则谨慎地观察着对方。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锦袍少年放下手中的细绢和剑,姿态优雅地站起身,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对着刘弘这边拱了拱手,声音清朗,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矜持腔调:“在下辽西令支公孙瓒。不知几位是…?”
他自报家门,辽西令支公孙氏,在辽西是一手遮天的豪族。
在辽西,“公孙”二字,带着天然的优越感。
刘弘作为长辈,正待开口介绍。他身后的刘备,少年心性,被公孙瓒那隐含轻视的目光一扫,又听到对方那带着优越感的出身,一股不服输的劲儿顿时涌了上来。
他一步跨出,抢在父亲之前,挺起胸膛,朗声道:“涿县刘备,乃中山靖王之后,这是我父,北市市长刘弘!”
刘弘笑着摇了摇头。
汉室宗亲的名头虽大,可如今终究落寞了啊!
刘弘有些想不明白的是,为何如今公孙瓒就已来随卢植求学了?难道是蝴蝶效应?
公孙瓒觉得刘备的回答很有趣,因此他就很配合的笑了一声。
见其如此狂妄,关羽下意识地按了按腰间的剑柄。张飞则咧了咧嘴,揉着拳头。
刘弘神色如常。
毕竟,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这公孙瓒的性子他却清楚的很。如此张扬,才是日后的白马将军公孙瓒。
若是礼贤下士,那他不是变成袁本初了吗?
当然,是逆境之时的。
见到关羽等人的反应,公孙瓒那双剑眉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嘴角那丝嘲弄的笑意加深了些许。
他看着眼前这个身量未足、却梗着脖子一脸倔强的少年,又看了看他口中那位“北市市长”父亲,轻轻“哦”了一声,那声音拖得略长,意味深长。
即便是以刘弘的好心性,都觉得这公孙瓒着实是欠收拾。
随即,他又想到,公孙瓒都是如此了,那路中悍鬼袁公路不知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想来在惹人嫌这方面,必然是要超过公孙瓒的。
石桌旁埋头看书的少年高诱也抬起头,好奇地打量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带着火药味的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