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互相无视的日子里,时间悄悄来到英国又闷又长的盛夏,女贞路的空气里弥漫着被晒化的柏油味,偶尔传来草坪修剪机单调的轰鸣。
哈利的生日也快到了。他翻过日历的一页,感叹时间过得真是又快又慢的。因为他既想让日子慢点走,这样见到西里斯的机会就多些,但又想让日子快点走,好早点离开德思礼家,回到霍格沃茨见到他的朋友们——当然,还有见到阿莉娅。
哈利时不时地就会想起她。这真神奇,哈利心想,原来想着一个人是这样的。轻轻的、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却又让人心口发烫,想着想着,会嘴唇翘起,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比如在德思礼家啃面包的时候,哈利会想起阿莉娅在礼堂用餐时的模样。她用餐总是不紧不慢的,但用餐时间特别不固定,还经常直接不来了。
当哈利看到行李箱里塞着的隐形衣时,就会想到阿莉娅在蜜蜂公爵发现他的那一天。空无一人的店铺夹板下、昏暗的通道里,那时候他还以为是西里斯要来追杀他,还紧张兮兮的。他怎么会想到西里斯是无辜的、关心他的教父,又怎么会想到,发现并且掀开自己隐形衣的是她。
——她怎么这么聪明,能发现他?哈利心想。他们靠得这么近,都能闻到她身上独特的、清冽的香味。
还有当哈利收到西里斯信件的时候,他也会想到那个惊心动魄的月圆之夜。。。。。。她怎么这么勇敢?哈利心想。月光下变身的狼人看起来是多么可怖,可阿莉娅却第一个举弓,向狼人的屁股射出一箭,还追了上去,甚至还打算只身吸引摄魂怪。
虽然他觉得,阿莉娅在当时的举动有许多奇怪之处,但这并不妨碍哈利津津有味地回想自己追上她,并使出最完美的一次守护神咒的心情——在那之前他还以为自己是见到了父亲詹姆斯。。。。。。
哈利在床上翻了个身,嘴里无声地念着“ExpectoPatronum”(呼神护卫)。他眨了眨眼,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混乱的吻,在黑夜中的吻。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回想起这个吻的,那时候阿莉娅是被什么魔法草药,或者是被摄魂怪影响了,对吗?她不是故意要吻他的,如果当时是赫敏先跑到她面前,也许她就要去吻赫敏了——停停停!
哈利猛地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强迫自己打住这一连串胡思乱想,把脑海里的画面踹到直布罗陀海峡里。
有着蓬乱黑发的男孩叹了口气,把薄被子往下踢了踢,让燥热的身体凉快一些,继续回忆那个吻。她的嘴唇凉凉的,舌头稍微热一点,很软,很灵活。她的睫毛很长,应该有扫到他的脸,痒痒的。
他那个时候太震惊了,完全是被动地承受她的吻。如果阿莉娅再要吻他——当然是在她意识清醒的情况下,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再这么被动的。
不行,他怎么能这样想呢!哈利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顿。
不过……哈利又翻了个身。他想到学年结束时,伍德坐在阿莉娅前面的画面。他看到阿莉娅收下了伍德的联系方式,她会去联系他吗?
伍德是他的魁地奇队长,哈利不得不承认,对方的魁地奇确实打得极好,身材也很结实匀称。
“啪!”哈利这样想着,伸手打开了床头灯。他把手臂伸进那片暖黄的灯光里,用力绷紧肌肉,认真地观察着。
阿莉娅会喜欢伍德那样的身材吗?伍德比他要大四岁,确实看起来比他成熟,哈利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他并不觉得自己比阿莉娅年纪小就有什么问题,但他绝对不想让她把自己当成小孩子。
哈利胸口一热,为这个糟糕的念头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他猛地翻身下床,双手撑在地板上,开始做起俯卧撑来。
他开始每天早晨都在卧室里无声锻炼。一直到生日那天,他才刚做了一个俯卧撑,西里斯就骑着那辆海格还给他的飞天摩托,从天而降,停在他窗外。
“诶,哈利,在健身吗?”西里斯笑着喊道,黑色的半长卷发被风吹得往后扬。“来上车,今天你生日,我带你出去转转!”
哈利看向自己的教父,他骑着那辆深黑、带银色反光饰条的复古飞天摩托,风一吹,墨镜下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今天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麻瓜青年了,戴着一副深色墨镜,穿着酷酷的黑色机车服,肩线利落,剪裁刚好衬出他挺拔的身形。下身是黑色工装裤,裤脚被风吹得鼓起,靴子上还溅着几滴水。
西里斯为这辆飞天摩托进行了重新改装,隐形咒的效果更稳了,悬浮时几乎听不到引擎声。
“西里斯!”哈利惊喜地喊出声,立刻套上外套,推开窗户,一脚跨上了飞天摩托的后座。他原以为西里斯不会这么早就来找他,毕竟教父最近一直很忙。
“先去我那儿看看你的房间布置得怎么样了,”西里斯笑着回头,“然后去吃顿像样的生日大餐。”
随着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飞天摩托稳稳启动,朝远处的天际飞去。
西里斯最近确实很忙。他依旧住在自己原来的房子里——不是布莱克家的老宅,而是他舅舅阿尔法德·布莱克留给他的那一处住所。
自从得知彼得·佩迪鲁逃脱后,他一直都在追寻佩迪鲁的下落。可他的计划总被各种琐事打断,有许多人想要找他,询问他待在阿兹卡班时的各种细节,或者是想在他身上找到什么线索,又或者是对他的阿尼玛格斯感到好奇。
他被迫在魔法部正式登记了阿尼玛格斯形态,现在几乎全英国的巫师都知道那只大黑狗长什么样了。他再也没法像年轻时那样,变成大黑狗,在霍格莫德或者对角巷的小道上无拘无束地乱逛乱嗅了。
除此之外,西里斯也重新和一些旧日的凤凰社朋友取得了联系,当然包括莱姆斯。
他还记得莱姆斯每月要变身的事。得知如今已有“狼毒药剂”这种魔药后,西里斯提议由自己出钱,给莱姆斯买上几瓶。
但是莱姆斯婉拒了,他十分贴心地解释说,不是因为对他客气生疏了或者怎么样,而是他已经有了新的魔药,是一种正在试验中的配方。
西里斯对这种“试验中的配方”不太放心,还是在月圆之夜陪他去了一处荒无人烟的森林。幸好,这种“新药”似乎确实有效,莱姆斯没有任何不适。两人坐在林间的篝火旁,下了一整晚的巫师棋,又玩起霹雳爆炸牌。
曾经的四人变成两人。虽然他们以前都对彼此有过怀疑,如今也都在努力修复那段友谊。
玩牌的时候,西里斯忽然想起了那个女孩。他记得在某个梦境里,莱姆斯也出现过。虽然他已经很努力地想把那些离谱的梦忘掉,但显然失败了——现在只要一想起,整个人就觉得浑身刺挠。
莱姆斯在霍格沃茨教过一年书,应该对那个女孩更熟悉。西里斯这么想着,还是犹犹豫豫地问了出口。
然而他看到,对面正一边玩牌、一边在试药记录本上认真写写画画的莱姆斯,表情突然变得奇怪起来,一副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含糊其辞、语焉不详的模样。
他这是怎么了?他教了那个女孩一年,难道就没发现她十分可疑吗?西里斯挑起眉,带着几分怀疑地看向自己这位人形好友。
除了这些,西里斯还在暗中调查一件更隐秘的事——关于他的弟弟,雷古勒斯。他原本以为雷古勒斯是因为胆怯、叛逃食死徒而被伏地魔杀死的。可那张不知从何而来的纸条,却让一切再次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那张纸条真的是出自雷古勒斯之手吗,还是某个黑巫师设下的圈套?“魂器”究竟是什么,他弟弟是否真的是发现了伏地魔的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并且想要反抗,才因此遭到迫害?
这些想象让西里斯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完全颠覆了他对弟弟的认知。
更奇怪的一件事情是,他在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之后,重新回到格里莫广场十二号,想要打开大门,却失败了。
按理说,如果雷古勒斯真的死了,那么布莱克家的所有财产与继承权都会归他,那扇门理应会为他敞开,即使他在挂毯上的名字被父母烧了。
但西里斯打不开这扇门,这有可能是因为,他还没有继承布莱克家,还是处于被驱逐的状态——而家主,也就是雷古勒斯或许真的可能还活着。
西里斯对这些百思不得其解,最终还是提笔,把这件事情写信寄给了邓布利多。他至今还未回复。
不过今天是哈利的生日。西里斯决定暂时把其他所有事情都抛到脑后。这一整天,他只想好好陪教子过一个生日。
他先带哈利回了自己的住所。不久前,西里斯写信让哈利给他寄一份卧室布置的设想清单,然后他再依照那封信添置了家具。现在哈利可以亲眼看看布置好后的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