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行吗?”百岁奴抬头望着叔叔,圆圆的脸蛋上、大大的眼睛闪着光。
王澄心如铁石,扭头道:“真的不行。”
见叔叔无动于衷,百岁奴轻轻一叹,道:“那就都不能去了。”
百岁奴随即往前一扑,抱着王澄不撒手。
王澄头疼道:“百岁奴,小祖宗,你要去那干什么,都是一堆人说着云里雾里的话,没人陪你玩的!”
百岁奴以目恳求,王澄无奈叹气。
百岁奴语气低沉,道:“我想去见大姊,这种宴会她一定会跟着后军将军去的,她已经好久没有回家看我了。”
王澄呐呐,安慰道:“百岁奴,景风她是新妇,怎么好总回娘家呢?”
百岁奴看着叔叔,问道:“真的是这样吗?大姊真的是因为这样才不回家吗?可是二姊嫁入了皇家,也会回来看看我的。”
王澄支支吾吾,他转移话题道:“你、你要是真想去的话,那不许甩开仆妇,平日里你在家里神出鬼没也就算了,出去不许自作主张,那几个健妇若是没看住你,回来都要受罚,你是知道我的,我是从来不会心慈手软的!”
“平子叔叔,你是天下最好的叔叔!”
“哼,你只在求人的时候这么说!”
如此,一叔一侄便出现在了崔家的宴会上,又迅速兵分两路。
王澄此时来得已经算晚了,好在这场宴饮不在内室之中,而在亭台楼阁、流水绿茵之间,并不那么十分讲究座次,他挥退指引的婢子,随意在流水边寻了个空席坐下。
此时正是夕阳昏霞之时,但各处已经燃起了长明烛火,照得宛如白昼一般。
因是早春时节,正当花时的植株不多,于是卢夫人便命婢子裁绢为花,系在满园枝头上,又撒珠玉碎锦在草木之间充当碎花,这般景象,倒颇有“银烛辉煌照绮罗”的意趣。
又因春寒料峭,处处楼阁,皆四面起青绫作步障,为酣酒之士、体弱之士暂作遮风之用。
水台之上,伎乐正鼓瑟作相和大曲,一唱而三和。
袅袅的乐声婉转悠长,飘过水榭楼台,飘向来客的耳畔。
“邪径过空庐,好人尝独居。卒得神仙道,上与天相扶。
过谒王父母,乃在太山隅。离天四五里,道逢赤松俱。
揽辔为我御,将吾上天游。
将吾上天游!
天上何所有
历历种白榆,桂树夹道生,青龙对伏趺。
天上何所有?
历历种白榆,桂树夹道生,青龙对伏趺——”
在乐伎飘缈的吟唱声中,舞伎振振揄长袂、翩翩蹑利屣,身姿之轻灵窈窕,仿佛飞身欲仙。
杜援看得目瞪口呆,他不是没有见过乐舞,但对比今日所见,以往所见的那些乐舞不过是扯着嗓子嘶哑、不成章法地摇头摆手罢了。
荀绰侧耳倾听了一阵,笑道:“是步出夏门行,汉时的乐府古辞了,说得是求道之人遇仙的事。”
杜援惊叹,张宾未语,他还在想方才的事,什么神仙歌舞都打动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