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冷冷地看着这泼妇,他虽然同情,却没法违背律法。
他举起惊堂木,就待宣判,却听堂上传来清越的读书声。
“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
县令拎着惊堂木,看着堂下的孩童。
他的情绪随之高涨,大秦的功业,仿佛一幅画卷展现在了眼前。
贾谊的《过秦论》,许哲念的是最精彩的部分。
县令缓缓放下惊堂木,右手不自觉的敲打桌案,附和着诵读者。
声音听着是如此悦耳,虽然大多数人不识字,却感受到了文章的魅力。
在告状者的耳中却仿佛魔音,他们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许哲。
围观的人们,怔怔看着堂内的小郎君。
青山村的人发现他们严重低估了许哲,他在村子里的表现,只是冰山一角。
李柔却十分清楚,许哲今日能行云流水,足足耗费了三天的苦功。
即便这样,也很了不起。
她哪里知道,这都是默写必考部分,许哲当年深恶痛绝的文章。
“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上篇念完,余音绕梁。
许哲道:“肖里正,你看我可是他的儿子?”
肖里正怔怔说不出话来,这人明明与肖小三长得一模一样,可他的眼神,全然不似孩童。
“你们二位可要想好了,做伪证与他们同罪。”
肖有田的儿子怎么会识字,肖里正道:“他不是肖小三,只是长得像,俺们认错人了,愿意认罚。”
秦妈妈几乎跳了起来,“别以为背了几句诗,就想蒙混过关。”
许青水附和道:“李柔是才女,一定是她教的。”
县令喝道:“胡言乱语。”
“他是瞎背的,您考考他,他一定不知道诗的意思。”文章和诗都分不清楚,许青水仍不死心。
县令也想看看许哲的成色,“许哲,你且说说。”
“此乃贾谊的过秦论,秦始皇帝凭借祖先积累的国力统一天下,但推行暴政,不施行仁义,导致灭亡。”
见县令频频点头,许青水急得冒汗:
“这也是李柔教的,除非……”
“除非他会写字,写字绝对不能速成。”
不到黄河心不死啊,许哲道:“明府,可否借纸笔一用?”
许哲走到堂上,在宣纸上,写下仁义不施四字。
县令奇道:“这字,竟跟我家二兄的字有些像。”
“令兄是?”
“褚遂良。”
上接隋碑,下启颜体,唐楷的关键人物。
泾阳县令,竟然是褚遂良的弟弟。
“许哲,你可愿做我弟子?”褚县令生了爱才之心,当堂招募。
许青水发了疯凑到近前,“不可能,这不可能。”
褚大人挥手,“给本官拿下。”
“承蒙厚爱,我是府兵之子,抱歉了。”
“户籍不是问题,可以更改。”
“我父只有我一子。”
褚县令不仅不恼,反而更加欣赏。
褚家可是名门,多少人想拜入而不得。许哲不背弃家人,更显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