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开口。
“老乾,这小子你从哪儿叫来的,怎么还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
“就是,还没学会走路就想跑了,这鼎怎么可能是假的嘛!”
“哎,现在的年轻人呐,就是沉不住气,才学了一点皮毛,就觉得自己很厉害。”
“在场的哪一位,不是在古玩街摸爬滚打几十年?大家一致认为是真的东西,这还能有假?”
……
听到这些声音安未央偷偷看了我一眼,轻轻拉扯我的衣袖好似在安慰我,但其实我并不生气,因为我的判断方式的确太没有说服力,人家鉴别都是从专业角度,去逐层剖析东西的好坏,但我却直接给出结果,换谁也不可能直接信服。
当然,已经见识过我厉害的乾老并没有那么认为,他对我说的话是深信不疑,毕竟他自己也觉得这东西有点假的成分,只是他没有确切的把握而已。
“要不,咱们给老秦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如何?”
“不是吧老乾,你还真相信这小子的话啊?”
反对声音最大的这人掸了掸柞蚕丝唐装前襟,领口毛边似钧窑开片,袖口墨渍晕成淡云,铜鎏金盘扣陷在微凸的锁骨窝里,身形如盘透的和田山子。
皱纹如同脱釉的陶片,银发被黄杨木簪草草绾住,一枚翡翠扳指沁着油光,豁口的银托戒圈与虎口老年斑长成一体。
他是几人中对我敌意最大的一位,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这件东西应该是他的。
这尊青铜鼎是这位唐装老人的概率为:100!
事实证明,我刚才的结论触碰到对方的利益了,所以他才会如此激动。
“大家也都知道,古玩这一行,我虽然有自己的经验,但术业有专精,老秦在青铜器方面的研究比我可强多了,找他来看看,是最好的选择。”
听到乾老执意要找其他人来鉴定,唐装老头不大高兴的道:“随便你吧,反正不管你找谁来看,结果都一个样。”
而当乾老联系完人后,又有人指着桌上的青铜鼎道。
“小伙子,你好好看看这鼎。”
“不管是皮壳还是锈斑,都真得不能再真,你到底是从哪儿判断出它是假货的?”
“感觉!”
我的回答让在场除了乾老和安未央之外的人全都愣住。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虽说古玩界也的确讲究运气成分,但眼下这件事可不是光凭感觉就能判定的。
他们那么多位资深人士都看过没问题的东西,我一句凭感觉就说是假的,这实在是有些欠妥。
“哼,你个毛头小子能感觉出啥,也不知道老乾你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会相信他的话。”
乾老笑笑不说话,只是招呼我在他旁边坐下,并且小声对我说道:“不好意思小晨,稍微等会儿,等看完东西,咱们就去你那边!”
我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不大一会儿,包间门的方向传来动静。
包厢乌木门被一只盘出玉髓光的核桃抵开。
来人罩着香云纱对襟褂,远看是鸦青色,灯下却透出窖藏古瓷般的秘色釉光,苎麻裤脚利落地束进千层底布鞋,落脚时鞋帮压着波斯毯经纬,无声无息如拓印朱砂的连史纸。
“劳诸位久候。”
嗓音带着铜铃铛的簧片震颤。
他侧身入内时,腰间一串辽代蜜蜡朝珠挂链纹丝未晃,十八颗橘皮纹老蜡在宫灯下蒸腾出松脂暖光,倒衬得脖颈间那抹雪白的竹布立领越发冷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