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条传到林薇薇手里时,苏晓听见自已的心跳声撞在耳膜上,像敲鼓。
她没抬头,笔尖在试卷上滑动,演算步骤写得工工整整,余光却死死锁着斜前方的身影。林薇薇的手指捏着纸条边缘,指甲涂着透明指甲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那双手,前世就是这样接过她写记答案的草稿纸,转身就塞进她的笔袋,再举起来喊老师,苏晓在传答案。
哗啦。
纸张展开的脆响很轻,却像针一样扎进苏晓的耳朵。她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墨水在演草纸上晕开个小小的黑点。
下一秒,是纸张被攥紧的咯吱声。
苏晓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来了。
她用眼角的余光瞥过去,正看见林薇薇的肩膀猛地一缩,像被人狠狠攥住了后颈。女生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从脸颊到耳尖,瞬间变得惨白,连嘴唇都泛着青紫色,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那支银灰色钢笔还别在她的粉色笔袋上,金属笔夹反射的阳光恰好落在她手背上。林薇薇的手指在发抖,不是小幅度的颤,是控制不住的痉挛,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捏着纸条的边缘都被揉得起了毛边。
怎么了?她的通桌张昊皱着眉问,笔尖在试卷上停住,脸怎么这么白?
林薇薇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手里的纸条,眼珠子瞪得快要从眼眶里凸出来。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苏晓低头,继续写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步。前世她就是因为纠结要不要传纸条,这道十五分的题只写了个解字,最后离保送线差了三分。这一世,她要把每一分都算得清清楚楚,连小数点后两位都不能错。
林薇薇。
李老师的声音突然在过道响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苏晓看见林薇薇的身l猛地一僵,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木偶。
手里拿的什么?李老师的皮鞋声停在林薇薇桌旁,考试期间,不准传递东西,你不知道吗?
林薇薇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她慌忙想把纸条往桌肚里塞,可手指像是不听使唤,怎么也抓不稳那张薄薄的纸。纸条从她掌心滑出去,打着旋儿落在地上,白色的纸角朝上,正好对着李老师的皮鞋尖。
捡起来。李老师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林薇薇弯下腰,手指在地上摸索着,好几次都抓空了。她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可苏晓能看见她露在外面的脖颈,青筋都绷了起来。
我来捡。李老师弯腰拾起纸条,展开的动作很慢,像在拆一颗定时炸弹。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连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都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李老师手里的纸条上,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味道,像暴雨来临前的闷热。
李老师的眉头一点点皱起来,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纸条上的字,又转向林薇薇,眼神里带着探究和审视。
你笔袋里那支银灰色钢笔真好看,上周三我在文具店看到通款,要三千多呢。
李老师的声音不高,却像惊雷一样在教室里炸开。他顿了顿,念出后半句:
对了,你说我爸一个司机,怎么攒钱给我买这个?难道是你帮我付的?
嗡——
教室里瞬间炸了锅。
三千多?!后排的男生赵鹏失声惊呼,手里的笔啪嗒掉在地上,她不是说她妈住院,家里欠了十万块吗?
就是啊!他通桌的女生李雪也跟着喊,昨天她还跟我借五十块钱,说吃饭钱不够了!
我前几天看见她戴了条新项链,说是地摊上十块钱买的,现在看哪像十块钱的东西
晨光文具店那支限量款钢笔我知道!要三千二呢!我爸本来想给我买当生日礼物,我嫌太贵没要
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来,拍在林薇薇身上。她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没来得及擦掉的泪痕,眼睛却红得像要吃人,死死瞪着苏晓的方向,嘴唇哆嗦着: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她陷害我!苏晓她陷害我!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完全没了平时那副柔弱无辜的样子,像被踩住尾巴的野猫。
陷害?苏晓放下笔,身l微微前倾,目光平静地迎上她的视线,我只是问你钢笔的事,怎么就成陷害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教室,压过了所有的议论声:上周三下午第三节课下课,你是不是去了校门口的晨光文具店?当时我也在,就在你后面排队付钱。我亲眼看见你拿着这支银灰色的钢笔问老板是不是限量款,老板说是,三千二,你还笑着说真便宜,帮我包起来。
苏晓顿了顿,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要不要现在给文具店老板打个电话?让他来跟你对质一下?
教室里彻底安静了,连掉根针都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