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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草稿纸上的指纹（第2页）

走廊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林薇薇被张老师送了回来。女生低着头，校服领口歪歪扭扭，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走过苏晓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

“苏晓。”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张老师说要请家长，你记意了？”

苏晓抬头看她，阳光刚好落在林薇薇别着钢笔的粉色笔袋上。那支银灰色钢笔的笔夹上，还沾着点亮晶晶的东西，像是某种廉价眼影的碎屑。

“记意。”苏晓的声音平静无波，“毕竟，总不能让干净人受委屈。”

林薇薇的肩膀猛地一颤，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她张了张嘴想骂什么，最终却只是狠狠瞪了苏晓一眼，转身扑在座位上，肩膀剧烈地起伏着。

周围的通学交换着眼神，没人再像以前那样凑过去安慰。李雪悄悄把椅子往苏晓这边挪了挪，压低声音说：“她刚才在办公室跟张老师说，是你偷了她的钢笔故意栽赃，张老师没信。”

苏晓挑了挑眉：“哦？她怎么不说钢笔是她捡的了？”

李雪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捂着嘴低笑：“估计是忘了自已以前说过啥。她就这样，撒谎不打草稿，前后都对不上。”

王磊在后面凑过来：“我刚才去办公室交卷，听见林薇薇她妈在电话里跟张老师吵架，说要去教育局告咱们学校污蔑人，笑死我了。”

苏晓没笑，指尖在桌角轻轻敲击着。林薇薇的母亲她见过，上次家长会穿着花衬衫，烫着卷发，跟林薇薇描述的“重病住院、家徒四壁”完全沾不上边。

“对了晓姐，”王磊突然想起什么，“下午选保送推荐人，你可得准备准备。我听张老师跟教导主任说，这次模考成绩占八成。”

苏晓点头。她当然要准备。那个保送名额，是她熬了无数个夜晚，刷了无数套试卷才挣来的，前世被偷走一次，这一世谁也别想再抢走。

下课铃响时，江辰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径直走向苏晓。他的步伐有些犹豫，手指反复摩挲着书包带，走到苏晓桌前时，耳根红得像要滴血。

“苏晓，”他开口时，声音有些发紧，“刚才在办公室，我……”

“有事？”苏晓收拾东西的动作没停，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一个陌生人。

江辰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周围的通学都停下了动作，好奇地往这边看。林薇薇也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江辰，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期待。

“我……我想跟你说……”江辰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刚才林薇薇跟张老师说，你偷了她的钢笔……”

“然后呢？”苏晓抬眸看他，眼神里的冷淡像淬了冰，“你想替她作证？”

江辰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了。他的脸由红转白，手指慌乱地摆着：“不是的！我是想告诉你，我没信她的话！”

苏晓笑了，嘴角的弧度带着点嘲讽：“那真是谢谢你了。”

她背起书包，绕过江辰往外走。擦肩而过时，江辰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苏晓，我真的知道错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恳求，“以前是我糊涂，被她骗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苏晓低头看着他抓住自已的手，那只手的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手指修长，是她曾经偷偷描摹过无数次的样子。

前世她就是被这双手的主人，用一句轻飘飘的“我看见了”，推进了深渊。

“机会？”苏晓轻轻挣开他的手，语气里带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江辰，你觉得被狼咬过的人，还会给狼第二次靠近的机会吗？”

江辰的手僵在半空，眼里的震惊和慌乱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一圈圈涟漪。他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苏晓没再看他，转身走出教室。王磊和李雪赶紧跟上来，胖手还在不停地捶着胸口。

“吓死我了，”王磊拍着苏晓的肩膀，“刚才我还以为江辰要跟你表白呢，幸好你没答应！”

李雪也点头：“就是，这种耳根子软的男生最可怕，今天能被林薇薇骗，明天就能被别人骗。”

苏晓看着走廊里奔跑打闹的学弟学妹，突然觉得阳光格外刺眼。她抬手挡了挡，指尖透过阳光，看见无数细小的尘埃在飞舞。

那些曾经让她痛苦不堪的人和事，其实就像这些尘埃，看着密集，只要轻轻一吹，就能散得无影无踪。

“走吧，”苏晓加快脚步，“去看看下午的保送推荐人怎么选。”

王磊和李雪赶紧跟上，三个人的影子在走廊上拉得很长，像支即将奔赴战场的小分队。

教室后排，林薇薇趴在桌上，看着苏晓消失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粉色笔袋上的银灰色钢笔反射着冷光，像枚即将射出的毒箭。

江辰站在原地，手指反复摩挲着刚才抓住苏晓手腕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窗外的风吹进来，掀起他的书页，露出里面夹着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苏晓穿着初中校服，笑得一脸灿烂，身后的香樟树绿得发亮。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发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