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记得!”关兴道。
“大多数人只求存身保族,少数如麋太守这样的外来者稍有不同,但在我家大人的镇压下,基本相安无事。”
麋威颔首:
“正是如此。”
“自世道丧乱之后,荆州跟别州并无不同。因为大量外来士族、游民的涌入,难免会有土客之争。”
“但又因绝大多数人只求一个‘保存’,所以一旦来了个军事强人,不管是刘表,曹操,周瑜,抑或是大王和关将军,都能安分守己。”
“这便是一力降十会。”
“话虽如此,这些强人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如刘表、曹操还有大王,或是宗室大将,或是丞相之尊,或是善得士心,除了武力以外,仍有其他手段安抚地方。”
“而关将军除了自身勇武和精兵,再无其他,那自然比其他人更加依赖武力。”
“所以时人说关将军傲上闵下,虽不乏个人性情原因,但也是有现实考量的。”
关兴听到这,只觉醍醐灌顶。
对自家在荆州的真实处境有了更全面的认识。
但仍旧疑惑:“这些跟姓潘的有什么关系?”
麋威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
“我再跟你确认一遍,潘治中的心病,是在关将军出征后才发病的,对吗?”
关兴重重点头。
“那就都对上了!”
麋威轻轻拍腿,继续给关兴解释:
“潘治中昨日暗示他的心病源自于关将军的打压。”
“照理说,关将军出征之后,他应该烦恼暂去,怎么反而更加烦心起来,以至于腹痛难忍呢?”
“这不合理。”
“唯一解释就是,他所烦心根本不在关将军本身,而在关将军离开之后引发的变数。”
“什么变数?”关兴忍不住追问。
“孙权!”
麋威斩钉截铁道。
“正如我前面说的,当荆州被关将军镇压着的时候,各家各族都会伏低做小,安稳度日……或者说,他们本身就在追求这种安稳。”
“可一旦关将军离开之后呢?”
“失去了头上的强人威慑,原本压在下方的矛盾自会重新显露。”
“这大概就是我仲父为何找了一个无牵无挂的蛮夷来当门亭长。”
“当然,即便如此,也未必就会生乱。毕竟关将军只是出征,不是彻底离开……更别说他刚刚取得一场天下瞩目的大胜,正是威势最盛的时候。”
“可事情坏就坏在,孙权突然要来了。”
“江东孙氏实力如何,想必不用我多说。”
“简而言之,若孙权要来,是真有可能取代关将军成为此地新的强人。”
“那么这时候,本地士族就不得不面对一个艰难的抉择:替关将军保住荆州,还是顺势投靠孙权?”
“不论如何选择,一旦选错了,必然会在事后遭到胜利者清洗,身死族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