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试图扶持寒门、引入新人制衡,可要么被迅速同化,要么被无情排挤打压。
这龙椅,坐得何其憋屈,何其孤独!
“你们逼朕依附,朕便暂且依附。”夏景帝眼中闪过冷厉的光,“但你们也莫要忘了,朕终究是天子!是这大夏名义上的共主!待朕……待朕缓过这口气,腾出手来……”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江北的烽火。
汉阳王之乱,是危机,或许……也是机遇。
门阀们态度暧昧,有的想借平叛扩张势力,有的或许暗中与汉阳王有染,有的则首鼠两端,企图火中取栗。
这潭水越浑,他这皇帝,或许越能从中找到重新收拢权力的缝隙。
“传旨。”他对着殿外阴影处沉声道,“命江北行营总管宇文护,稳守现有防线,不必急于求战,消耗叛军锐气。严查各州府粮草军械调运,凡有延误克扣者,无论涉及何人,就地严办!另,密令察事厅,加派人手,盯紧朝中与汉阳王封地有旧、或有商贸往来之家……”
阴影中有人低低应了声“是”,旋即隐去。
夏景帝走回御案后,重新坐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必须赢下这场战争,否则一切皆休。
但赢了之后呢?
是门阀借平叛之功进一步坐大,还是他夏景帝能趁机重塑权威?
他拿起另一份奏章,是江南转运使关于今秋漕粮入库的例行报告。
目光扫过那些枯燥的数字,他忽然想起另一件事。
察事厅近期零星汇报,江南、巴蜀等地,似乎兴起了一个颇为低调的商号,叫什么“云川号”,主营山货药材,也涉足少量漕运和民间借贷,背景似乎颇为干净,与各方势力都保持着恰当的距离,生意却做得颇为顺畅。
“云川号……”夏景帝默念一遍,并未太过在意。
乱世之中,这样的小势力如同江鲫,起起落落。
只要不碍他的事,不资敌,便随它去吧。
他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应对。
烛火摇曳,映照着这位皇帝深沉而孤寂的面容。
他是天下之主,亦是这重重宫阙与权谋蛛网中最核心的囚徒。
他的目光,必须时刻紧盯着北方那条大江,以及江对面那位被野心推着,走上不归路的皇弟。
汉阳,王府,观星台。
此处曾是赵德全闲时登高望远、饮酒赋诗之地,如今却成了他日夜眺望南方、筹划军机的所在。
夜风猎猎,吹动他身上的蟒袍与斑白鬓发。
数日前,有人建议他穿龙袍,他当然想,可是现在不是时候,要知道他虽干的是造反的事,可是口号却是‘靖难’。
他双手扶着冰凉的汉白玉栏杆,目光如鹰隼,越过城墙灯火,投向北方。
那里,是他生长于斯的京城方向,如今,却横亘着一条名为“敌我”的天堑。
“皇兄,这一次……我自己来拿了……”赵德全低声呢喃,语气复杂。
削减护卫,调离将领,经济封锁,舆论打压……夏景帝的“组合拳”一招狠过一招。
朝廷使者那看似恭谨实则倨傲的嘴脸,门阀故旧们日益疏远闪烁的眼神,王府内日益紧张压抑的气氛……
他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