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万春感叹,千年以后,这里定会成为户外玩家的圣地!
因为这个地方实在太美了,这里就是大自然最原始的样子。
溪流在这里拐了个弯,水面稍宽,形成一个小潭。
潭边向阳的坡地上,几间用大木头建造的大屋连成一片,窗明几净。
最大的一间敞着门,传出清朗的读书声,是年纪更小的孩子们在上蒙学。
隔壁稍小些的屋子里,则安静得多。
喻万春放轻脚步,走到那安静屋子的窗外。
屋内,温云舒正站在一块打磨光滑的黑石板前,石板上用石灰笔写着几行字,字迹清秀。
下面坐着二十几个孩子,年岁比演武场的那些稍长些,大概十岁上下。他们面前没有书本,只有统一削制的木片和炭笔。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温云舒的声音如溪水击石,清润平和,将喻万春誊写下来的的句子娓娓道来。
她穿着月白襦裙,外罩一件淡青色半臂,头发只简单绾了个髻,用一根木簪固定,脂粉不施,却自有一种安定人心的温婉气度。
她念完一段,停下来,目光扫过下面一张张小脸。
那些脸上有专注,有思索,也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这几句话,是说给那些将来要承担重任的人听的。”温云舒放下石灰笔,拿起靠在板边的一根细竹教鞭,却并不指向谁,只是轻轻点在石板上“苦”、“劳”、“饿”、“空乏”那几个字上。
“听起来很难,是不是?似乎命运专挑这样的人来折磨。”
有稍大几个孩子微微点头。
“可是,”温云舒话锋一转,“我们换个念头想想。这‘苦’、‘劳’、‘饿’、‘空乏’,真的只是‘折磨’吗?还是说,它们是锻铁的火,是磨刀的石?”
她走到孩子们中间,在一个特别瘦小的男孩身边停下,手轻轻按在他单薄的肩上。
“小树苗要长成能遮风避雨的大树,需经历风吹日晒,甚至雷霆暴雨。未经风雨的苗,看着鲜嫩,一阵稍大的风就能折断。你们经历过的那些……”
她顿了顿,选择了一个词,“那些不容易的日子,就像这风雨。很痛,很难捱,我知道。”
那男孩眼圈蓦地红了,低下头。
“但正是这些‘不容易’,让你们比那些在暖房里长大的花,更懂得寒冷是什么滋味,更知道一支烛火的光有多珍贵。”
“你们的筋骨被‘劳’过,所以更能承受重担;你们的心志被‘苦’过,所以更不容易被轻易摧折。”
温云舒的目光缓缓移动,看过每一个孩子,“这不是说那些经历是对的,是好的。”
“它们当然是错的,是恶的。但你们活下来了,而且走到了这里。那么,这些‘错’与‘恶’,就不能白受。”
“我们要把它们变成我们的‘火’与‘石’,把曾经的伤口,锻造成最坚硬的盾甲。”
她回到石板前,指着最后那句“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动心忍性,是让你们的内心被触动,变得坚韧。曾益其所不能,是增加你们原本不具备的能力。这能力是什么?”
她看向窗外,隐约能听到演武场传来的呼喝声,“是识字明理的能力,是强身自卫的能力,更是看清楚这世间为何有那般黑暗,并决心去改变它的能力。”
屋内的呼吸声似乎都轻了,孩子们的眼睛亮得惊人。
“你们的名字,”温云舒的声音柔和下来,“云开、雪晴、景明、朝晖……每一个,都藏着光亮和盼望。那不是随便取的好听字眼。那是我与你们先生,是杨大他们,是这谷里每一个大人,对你们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