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离开了那片承载着苦难与微弱希望的山坡,沿着尘土飞扬的羊肠小道,向着清源县方向行去。
骡马的蹄声嘚嘚,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单调的声响。
连日来的所见所感,尤其是那对母子挣扎求生的画面,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使得行程显得有些沉闷。
李小北偶尔还会回头望望早已看不见的茅屋方向,脸上带着复杂的神情。
杨静文依旧温柔沉静,但眸中多了几分对世道不公的深思。
杨大、杨五等人则略微有些沉默,只是警惕地观察着沿途的情况。
李南风骑在马上,身姿依旧挺拔如松,朴刀横置于鞍前。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道路两旁略显荒凉的景致,眉头微蹙。
他并非铁石心肠,那对母子的遭遇同样触动了他心底深处某些被封存的情感,是关于母亲,关于底层挣扎的熟悉记忆。
但多年江湖行走的经验,让他更习惯于用现实来衡量一切。
他驱马稍稍靠近喻万春,与之并辔而行。
沉吟片刻,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也引来了旁边杨大、李小北几人的悄然关注。
“喻先生。”李南风带着讨教的语气,“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先生。”
喻万春侧过头,看着李南风线条冷峻的侧脸,回道,“南风兄但说无妨。”
“你耗费数日时光,授那对母子所谓‘生存之道’。”李南风的目光直视前方,语气平淡,“他们编草鞋,捕鱼猎鸟,最后辛苦所得,不过区区五文钱,外加些许杂粮粗糖。在这世道,五文钱能做什么?或许连一斗劣米都买不齐全。一场小雨,就可能让那些晒着的鱼干发霉;一次失手,就可能让那唯一的斑鸠飞走;甚至,下次集市,他们的草鞋能否卖出去还是两说。”
他顿了顿,终于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看向喻万春,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许久的问题:
“先生,你做的这一切,对于他们母子二人而言,究竟有什么用?”
“这五文钱,这点微末收获,于他们濒临绝境的困苦,不过是杯水车薪,甚至……在我看来,毫无意义。”
“我们离去,他们很可能很快又会回到原点,甚至因为尝试这些而耗费了本就不多的气力,境况更糟。”
“你的善意,是否……太过理想,甚至……太过天真?”
话语很直接,甚至说有些直白了。
杨五闻言,脸上露出不忿之色,想要反驳,却被杨大用眼神制止。
李小北也看向喻万春,带着探寻。
喻万春并没有因李南风的质疑而动怒,他甚至微微一笑,仿佛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
他勒了勒缰绳,让马匹的速度慢下来,与李南风靠近一些。
阳光透过路旁稀疏的枝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南风兄,你看问题,习惯于看结果,看当下,看那些实实在在、可以衡量的东西。”
喻万春沉吟说道,“这没有错,江湖险恶,生存第一,这是你的经验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