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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静文姐……你看他们行吗？（第1页）

至于设捕鸟扣，更是难上加难。

藤条的选择、扣子的松紧、设置的位置，乃至伪装，都需要经验。

没有老猎人的手法，想捕获猎物那可是需要碰运气的。

李永春心思细，他“偶然”在林子边缘清理自己打猎用的绳索时，“恰好”被出来寻找合适藤条的石头看见。

李永春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教导空气一般，详细讲解了如何辨认韧性好的老藤，如何编织一个不易挣脱的活扣，以及鸟儿常走的路径和喜欢啄食的饵料。

石头站在李永春身后竖着耳朵，一字不落地记在了心里。

这些不熟练与困难，都被营地里的众人看在眼里。

杨静文心中最是不忍。

她体会过这种为了一口吃食而挣扎在生存边缘的艰辛。

看着陈王氏那双布满新旧伤痕、因反复尝试编织而更加粗糙的手，看着石头那因营养不良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渴望与小心翼翼，她的心就一阵阵发紧。

她时常清点自己的行李，总是多出一些吃食，一块耐放的粗面饼子，一小包舍不得吃的糖渍果子，或者一小块风干的肉条，然后恰好在路过茅屋时，忘记在那里。

她还会在陈王氏尝试用盐水焯烫野菜时，上前轻声指点水温、火候和晾晒的技巧，避免她们因操作不当而浪费来之不易的劳动成果。

每一次从茅屋那边回来，杨静文的眉头总是蹙着的，眼神里带着化不开的怜悯。

“静文姐，你看他们……能行吗？”李小北挨着杨静文坐下，望着茅屋方向，小声问道。

他看到石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李永春传授的方法设好一个捕鸟扣，然后每天清晨都满怀希望地去查看，又带着失望归来。

杨静文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李小北的头，“不知道。但我们能做的有限。先生说得对，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给了他们方法，终究要靠他们自己。我们能帮一时，帮不了一世。”

与杨静文的感性不同，李南风对此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淡漠。

他擦拭着自己的朴刀，偶尔抬眼瞥一下那对母子的忙碌，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

“哥，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他们？”李小北忍不住问道，他甚至觉得李南风有些冷血。

李南风收回目光，看向李小北，语气平淡无波，“担心？小北，你可知这天下，像他们这般，甚至比他们更惨的人，有多少？”

他顿了顿，“我跟爹……我行走之时，见过易子而食的惨剧，见过整村整寨因饥荒或瘟疫而死绝的荒地，见过失去土地沦为流民，最终饿毙路边的累累白骨。”

“相比之下，他们母子二人，虽有徭役之苦，但至少还有这几间遮风挡雨的茅屋，还有一块虽然贫瘠却尚能耕种的土地，还有这一片可以索取的山林溪流。”

“在这偏僻的清源县地界，人烟稀少，恶霸豪强尚且看不上这等贫瘠之处，他们反而得了些许安宁。”

“若是在那繁华富庶之地，家中无壮年男丁，只有孤儿寡母守着这点薄产，早就被人生吞活剥，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了。”

他一番话，说得李小北哑口无言，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李小北这才意识到，喻万春先生所说的“杯水车薪”和“根子上的改变”，究竟意味着什么。

眼前的苦难，不过是这浑浊世道的一个微小缩影。

李小北看着石头又一次空手从林边回来，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失落，他心头一热，就想跑过去帮忙，哪怕只是帮他把捕鸟扣重新设置一下也好。

刚站起身，就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按住了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