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雏这是在说她的弟弟温澈吗?
“林荫庇护”是指托付给了可靠之人?
“路途迢迢,望自珍重。”
最后是落款:观雁人。
没有落款,没有明确称谓,但字字句句,皆是他与她之间的默契!
“大雁南飞……归于暖巢旧林……”她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滚烫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顺着苍白的面颊滑落,滴在素白的衣襟上,晕开深色的湿痕。
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苦泪,而是喜悦,是巨石落地后如释重负的泪水,是连日来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后情感的决堤!
相公没事!
相公真的没事!
那惊险的计划,成功了!
他是在告诉她,他已安全。
所有的焦虑、等待、伪装出来的悲痛,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尘埃落定后的虚脱。
她知道,这府邸周围,乃至这汴京城内,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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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必须继续演下去,直到安全离开汴京。
她小心翼翼地,将信纸凑到烛火摇曳的火焰上。
橘黄色的火舌舔舐着纸张边缘,迅速蔓延,将那承载着希望的字句化为一片蜷曲的、带着余温的灰烬。
她看着那最后一点火星熄灭,仿佛也将过去七日非人的煎熬与恐惧,一并燃尽,随风散去。
随后,她唤来丫鬟,声音带着沙哑与疲惫,“去……去苏家递个话,就说多谢苏世伯连日来的挂怀和帮衬。我……我实在心力交瘁,睹物思人,这府中一草一木都锥心刺骨,欲离京返乡静养些时日。可否请苏家帮忙安排车马,简便即可,明日……择日便走。”
苏家是温云舒的娘家故交,在汴京颇有根基,也是目前少数还能信赖、且有能力提供帮助的门第。
她此举,一是确实需要可靠的安排以确保路途安全,二来,也是更重要的,是要借苏家之口,将她要离京的消息自然而然地散布出去。
一个无法承受触景伤情的未亡人,选择离京返乡,这是最合情合理、最不会引人怀疑的理由。
消息果然很快传开。
正如温云舒所料,在外人看来,这再正常不过。
温澈,闻讯后匆匆赶来,脸上满是悲伤与不解。
“姐姐!姐夫刚去,让我陪你一起回去吧!你一个人,我如何放心得下!”少年郎眼眶通红,言语间充满了对姐姐的担忧和对姐夫猝然离世的痛惜。
温云舒看着弟弟清澈而充满关切的眼神,她不能告诉他真相,知道得越少,对他越安全,科举正途才是他该走的路。
她强压下要冲口而出的实情,轻轻抚了抚弟弟尚且单薄却已显挺拔的肩膀,柔声道,“澈儿,你的心意姐姐明白。但姐姐留在这里,日日对着这空荡荡的府邸,心里实在……难受得紧。”
她顿了顿,眼中适时泛起泪光,“回老家看看,或许能好些。你不一样,爹娘最盼你能金榜题名,光耀门楣。你安心留在汴京,用心备考,苏世伯已答应会照应你的,姐姐……也放心。”
温澈看着姐姐哀戚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神色,还想再说什么,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红着眼眶重重点头,“那……姐姐你一路一定要保重。我……我一定努力用功,绝不辜负爹娘和姐夫的期望!”
他不知道,他敬爱的姐夫并未死去,他眼前看似柔弱的姐姐也并非单纯因为悲伤而离开。
清晨,天色微明,汴京城尚在沉睡,一层薄薄的寒霜覆盖着街巷屋顶。
一辆看似普通、却格外坚固的苏家马车悄然停在喻府门口,拉车的两匹马喷着白色的鼻息。
温云舒只带了两丫鬟和看起来甚是简单的行装。
其中一口特制的、毫不起眼的樟木箱子里,装的并非寻常妇人看重的金银细软、绫罗绸缎,而是喻万春的手稿、珍爱的书籍。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座曾经承载过短暂温馨、却也遍布陷阱与倾轧的汴京府邸,那朱门、那白幡、那冰冷的石狮,都像一场即将醒来的噩梦。
车帘落下,厚重的布料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视线,也仿佛隔绝了过去的一切。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压过覆霜的青石板路,发出辘辘的、单调而清晰的声响,在清晨空旷的街道上传得很远。
温云舒靠在微微颠簸的车厢壁上,闭上双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气息中,带着卸下千斤重担后的疲惫,更带着新生的希望。
她知道,此一去,山高水长,前路未知。
汴京的喧嚣与危险,朝堂的倾轧与算计,世态的炎凉与人心的叵测,暂时都被滚滚车轮抛在了身后,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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