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北眼神极好,他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船上的喻万春,他知道今日只有这位先生安全,大家的任务才算结束。
此刻,东岸一处被茂密灌木遮掩的高地上,李南风如同磐石般静立。
雨水顺着他紧贴头颈的水靠滑落,在他脚下积成一小洼水渍。
他并未如手下般急于登船,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冷冷地丈量着官船在风浪中的每一次起伏,甲板上每一个人的位置、动作,甚至细微的表情。
他在等待,等待一个绝对把握的时机,要么不出手,出手则必是雷霆一击,让目标绝无幸理。
“咔嚓~轰隆!”
惊雷撕裂天幕,暴雨倾盆而下,天地间瞬间被狂暴的噪音和混乱的雨幕充斥。
两个兄弟,分隔两岸。
一个焦急。
一个冷静。
他们此刻都目视着船上的那同一个人,喻万春。
船上的喻万春也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趁着风雨船摇,喻万春脚下一个不稳,顺着船体向右舷倾斜的力道,身不由己地向后退去。
他刻意控制着角度和速度,让自己看起来像是被剧烈的摇晃甩出,而非主动后退。
“大人!”漕运司属官的惊呼声带着哭腔,他脸色惨白如纸,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试图过来搀扶。
喻万春甚至能看清他眼中那巨大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
特使若有难,他这个陪同属官,最好的下场恐怕也是流放三千里!
“不必管我!挡住……”喻万春厉声喝道,声音却恰到好处地因“颠簸”而中断,带着一丝“强忍”的痛楚。
同时,他的左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右臂,那里,在刚才一次看似无意的碰撞中,袖箭的尖端早已划开了一道寸许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汩汩涌出,在湿透的青衫上晕开一大团刺目的暗红。
这负伤的景象,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属官彻底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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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大人!快啊!”他发出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地,眼神涣散,仿佛已经看到了诏狱的枷锁和刑场的寒光。
而此刻,杀手动了。
或者说,喻万春等待的推动力来了!
就在船身因回正力道而猛地向左舷摆回,所有人都被这第二次剧烈晃动弄得重心不稳的刹那,那名瘦高杀手,如同鬼魅般借着缆绳的摆动,突破了禁卫稍显散乱的防线,直扑看似孤立无援、踉跄后退的喻万春!
他泛着青黑色的指尖,带着腥风,直取喻万春的心口!
“贼子敢尔!”禁军队正目眦欲裂,咆哮着舍弃了与之缠斗的另一名杀手,如同疯虎般扑来救援!
他深知,若特使在他眼前被杀,他这队正不仅前程尽毁,更是难逃军法处置,甚至可能累及军中同袍!
巨大的责任感和恐惧感让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长刀带着凄厉的风声,直劈青蝠后颈,意图围魏救赵。
然而,队正这倾尽全力的一击,以及那瘦高杀手阴毒致命的扑杀,恰恰成了喻万春计划中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环!
喻万春早已计算好了角度。
在瘦高杀手指尖即将触及他衣衫的瞬间,他体内升阳功运转,脚下看似因惊慌而再次踉跄,身体微妙地向右侧船舷方向一滑,恰到好处地让开了瘦高杀手大部分的攻势,同时,也恰好进入了队正长刀救援的轨迹边缘。
禁卫队正眼见刀锋险些波及特使,吓得魂飞魄散,硬生生收住力道,刀势一偏,与瘦高杀手的指风擦过,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而这一收一偏之间产生的气流扰动和位置交错,在剧烈摇晃的甲板上,形成了一股难以控制的混乱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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