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到钱敏所图非小,却没想到竟如此小心。
钱敏这是要把他往绝路上送,还要榨干他最后一点价值。
“呵。”李南风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不知是在嘲笑钱敏,还是在嘲笑注定走向黑暗的自己。
他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从他踏进这个雅间开始,路,就只有这一条了。
钱敏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复杂的符文,推到李南风面前。
“三日后,子时,城南废弃的永济仓。凭此令牌进去,自然会有人告诉你该做什么,该去哪里。”
钱敏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却透着冰冷的寒意,“南风兄弟,前途险恶,好自为之。别忘了,你今日的抉择,是为了什么。”
李南风伸手,拿起那枚冰冷的令牌,入手沉甸甸的,像是握住了自己的命运。
他没有再看钱敏一眼,转身,掀开竹帘,大步离开了这间雅室。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帘外,钱敏端起已经微凉的茶,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一枚用了多年的棋子,在最后时刻发挥出最大的作用,为他,或者为他背后的人,换来在萧皇后那边的一点筹码和香火情,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至于李南风的死活?那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李南风走在阴沉的街道上,手中的令牌硌得掌心生疼。
他没有回家,而是漫无目的地走着,穿过喧闹的市集,走过寂静的河岸。
李南风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时,耳边已经充斥了汴河码头特有的喧嚣。
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滚滚东去,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特有的腥气、货物堆积的陈味,以及苦力们汗水的咸涩。
号子声、船工的吆喝、监工的斥骂、杠棒摩擦肩头的吱呀声……
种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庞大而粗糙的,属于底层挣扎求生的浮世绘。
他站在嘈杂的人流边缘,看着那些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皮肤在阴沉天光下泛着油亮汗水的脚夫、搬运工,他们像蚂蚁一样,背负着远超自身体重的麻袋、木箱,在摇摇晃晃的跳板和湿滑的河岸间艰难往返。
每一张脸上都刻着疲惫,但也带着一种为了一口吃食而拼尽全力的麻木与坚韧。
这景象,与他走镖时见过的其他码头并无不同,却又因为心中那份沉甸甸的决绝,而显得格外刺目。
他的未来,或许比这些苦力更加黯淡无光。
“哥?!”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穿透了嘈杂的声浪,撞入李南风耳中。
他循声望去,只见李小北正从一艘刚靠岸的货船旁小跑过来。
少年依旧穿着那身打满补丁的短褂,脸上沾着些煤灰,但精神头十足,眼睛亮晶晶的。
“哥,你怎么到码头来了?”李小北跑到近前,气息有些急促,脸上是纯粹的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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