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敏躬身离开后便直接去了景阳宫。
等他将皇后娘娘已然接手并升级了刺杀计划的消息,告诉赵明成禀报完毕后。
赵明成先是愣住,随即,一股极度兴奋的狂喜,如同岩浆般从他心底喷涌而出。
“好!好!母后英明!”赵明成猛地从座椅上弹起,抚掌大笑,笑声在寂静的殿宇中回荡,带着几分瘆人的张狂,“有母后支持,这大夏境内,还有何事是本王子做不得的?哈哈哈!喻万春!你这该死的猢狲,你的死期到了!”
他激动地来回踱步,锦衣华服也掩不住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戾气。
多日来的憋屈、被愚弄的耻辱、对储位的渴望以及对赵明礼的嫉恨,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一个最直接的宣泄口。
他猛地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盯在躬身垂立的钱敏身上,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决断:
“钱敏!你去安排!这一次,本王,要亲自动手!”
“什……什么?!”钱敏惊讶的抬起头,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膝盖一软,差点直接跪下去,“殿……殿下!您、您是说……您要亲自……去淮水……动手?”
他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在打结。
大皇子要亲临险地,手刃朝廷命官?
这……这已经不是冒险,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如果一着不慎,那就有可能把他钱敏,乃至整个皇后娘娘的布局,都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没错!亲自动手!”赵明成斩钉截铁,脸上洋溢着仿佛要去完成某种神圣献祭般的激动光彩。
“喻万春此獠,欺我太甚!若不亲手将其诛杀,亲眼看着他咽气,亲眼看着他眼中的悔恨,如何能消解本王心头之恨?母后既已铺平道路,确保万无一失,本王亲去送他一程,有何不可?我要让他知道,得罪我赵明成,会是什么下场!”
他越说越激动,甚至挥舞了一下手臂,仿佛手中已经握住了斩杀仇敌的利刃。
钱敏只觉得浑身哆嗦,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与焦急:
“殿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他几乎是匍匐着向前挪了半步,仰起头,苦苦哀求,“殿下!您乃是天潢贵胄,万金之躯!岂能亲涉险地,行此……此行此搏浪之事?那淮水风高浪急,本就凶险异常,纵然娘娘算无遗策,安排周密,可刀剑无眼,水火无情啊!万一……万一有个闪失,惊了凤驾,伤了玉体,奴才……奴才就是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皇后娘娘若是知晓,也断然不会允许的!”
他急得额头冷汗涔涔,语速飞快地分析着利害:
“殿下,您想想,您若出行,纵是微服,护卫岂能简省?目标何其巨大?如何能瞒过沿途州县、朝廷耳目?只怕您还未到淮水,消息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届时,喻万春必然警觉,娘娘的精心布置岂非功亏一篑?此其一也!”
“其二,就算您顺利抵达,行动之时,场面必然混乱。死士固然可靠,但他们执行的是杀戮任务,刀光剑影之中,谁能百分百保证殿下的绝对安全?流矢、暗器、乃至船只倾覆,任何一点意外,都是塌天之祸啊!”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殿下,您若亲临现场,无论喻万春死得多么像一场意外,只要有人将您的行踪与他的死联系起来,那就是天大的疑点!陛下会如何想?朝臣会如何议论?二皇子那边岂会放过如此良机?届时,就算喻万春死了,殿下您也惹上一身腥臊,甚至可能引来陛下的雷霆之怒和严厉调查!这……这简直是得不偿失,因小失大啊殿下!”
钱敏说得口干舌燥,心肺都要炸开。
他恨不得撬开赵明成的脑子,让他明白这其中的关键有多么致命!
其实还有最关键的,他怕大皇子去了,萧皇后为掩人耳目会对他进行灭口。
赵明成脸上的狂热,在钱敏这连珠炮似的、句句戳中要害的劝阻下,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渐渐消退了些许。
他握着拳头,理智与那股想要亲手复仇的强烈冲动在脑中激烈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