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崇经司上了一天的班,喻万春回到他所在的位于上元驿府邸,而府邸外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两个穿着普通百姓服饰,却眼神锐利,时不时扫视着街道往来人流的汉子,一左一右,看似闲散地靠在府邸斜对面的茶摊和杂货铺门口。
他们便是皇城司派来的暗哨,日夜轮班,监视着这座府邸的一切进出人员。
夏景帝才不害怕喻万春与汉阳王的联系,他在意的是谁来联系喻万春。
现在喻万春就是一个指示灯,谁联系他谁就有反心!就代表谁不安分!
喻万春的府邸内,书房内亮着油灯。
喻万春身着常服,坐在书案后,手持书卷,神色平静。
他早就知道府外的监视了,因为赵乾给他说清楚了现在的处境。
喻万春也知晓了自己徒弟们来了汴京。
因为实在太好推理了,杨大等人已经有了去处,不可能轻易离开生活的地方,而他们来这里的原因只能是自己,因为这帮孤儿在汴京能有什么亲戚朋友?
杨五他们在外的行动,如果不是遇到什么难事,那必然是为了牵扯朝廷的注意力,为他创造机会,创造一个离开的机会。
但他更清楚,想要离开汴京,绝非易事。
唉,傻徒弟们呀!
自己现在哪里需要的到他们?
暮鼓声里,杨静文合上最后一道窗棂,铜镜中映出的是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双鬟髻,素色棉袍,腰系一条褪色的杏黄丝绦,十足十是个清修信女的模样。
这里是汴京西郊的观音院,香火并不旺盛,所以格外清静,后院的厢房更是清静。
杨静文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对着面前宝相庄严的观音像,嘴里念念有词。
她不懂经文,只记得那些祈求平安顺遂的朴素字句。
她必须找到先生,在这短暂的混乱期里。
喻府被盯得太紧,硬闯或递帖子都是死路。
她一个不识字、没什么见识的女子,能依靠的,似乎只有这满心的焦灼和一点微薄的运气。
几天前,她在街边买针线时,听两个书生模样的人闲聊,说观音院的住持收藏了不少稀罕古书,连崇文殿的大人都要来辩经。
她竖着耳朵,只捕捉到两个要紧的词,“观音院”、“崇文殿”。先生不就是在崇文殿当官吗?
于是,她将身上最后一点体己钱捐了香油,以“为母祈福”的名头,住进了这观音院。
她不懂什么典籍孤本,只知道,这里是先生可能会出现的地方。
她只能等,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等待神佛赐下一线渺茫的机缘。
在后院斋堂帮忙,成了杨静文留在寺里的借口。
她手脚麻利,洗碗择菜,擦拭桌椅,什么杂活都抢着干。
她嘴甜,见人就喊“师父”,那温顺勤快的模样,很快便让寺里的僧尼对她少了戒心。
这日午后,她正拿着抹布,仔细擦拭着通往藏经阁那条回廊的栏杆。
住持弘远法师陪着一老一少两位锦衣男子从旁经过,低声交谈着。
“……此次辩经,还要多谢崔大人促成。”弘远法师的声音带着敬意。
“法师客气了。犬子钟科学识浅薄,届时还要请法师和文清先生多多指点。”年长者的声音温和却自带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