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万春端起微凉的茶,轻呷一口,目光再次变得沉静而专注。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殿内的书香依旧宁人,但喻万春的心境,已然不同。
潇洒的日子要继续过,瓶颈,也要想办法突破。
在这深宫之中,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却又不能停滞不前,徐徐图之吧……
这日恰逢休沐,喻万春难得清闲,在崇文殿值房后的一个小院落里晒太阳。
孙小满和张虎两个徒弟,如今也算是在汴京城里开了眼界,但因喻万春特意嘱咐,平日深居简出,多数时间就在府邸或这宫城外围的附属院落里活动。
阳光暖融融的,喻万春放下书卷,看着正在一旁认真练习毛笔字的两个年轻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和相对安稳的生活,孙小满脸上的肉又多了起来,眼神也更灵动了;张虎则越发显得文静,有了书生的书生气,写的毛笔字也有了骨。
看着他们,喻万春心中颇感欣慰,在这异世他乡,这两个徒弟算是他最为亲近的人了。
练完了会字,孙小满用袖子抹了把汗,凑到喻万春身边,嘿嘿笑道,“先生,您现在可是官身了!在这么大的皇宫里当差,真威风!咱们在南城的时候,哪敢想有今天啊!”
他脸上是发自内心的骄傲和喜悦。
张虎也走过来,用力点头,瓮声瓮气地说,“嗯!先生厉害!再也没人敢说先生是……是那个了!”
他憋了半天,没好意思把“赘婿”二字说出口,但意思很明显,是为喻万春摆脱了过去的身份而高兴。
喻万春看着他们,笑了笑,拿起茶壶给他们各倒了一碗水,“一个从六品的闲散官职罢了,没什么威风的。能安生读书就不错。”
孙小满接过水碗,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碗,用袖子擦了擦嘴,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淡了下去,他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先生……就是,就是……有点想师娘了。要是师娘知道先生现在这么有出息,肯定……肯定也高兴。”他说完,偷偷觑着喻万春的脸色。
张虎也低下头,闷闷地附和了一句,“……师娘,是好人。”
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树叶的细微声响。
喻万春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心中了然。
这两个傻小子,是真心替他如今的‘发达’高兴,但又无法完全释怀他与温家、尤其是与温云舒夫妻关系的终结。
在他们简单朴素的观念里,师父好了,师娘也好,大家在一起才好。
如今师父在京城当了官,却和师娘没了关系,总让人觉得缺了点什么,有些不圆满。
他放下茶杯,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望向南方,似乎看到那座熟悉的南城。
崔贵妃的懿旨,于他而言是摆脱束缚、海阔天空的开始,但于情于理,对温家,对温云舒,终究是有所亏欠的。
而且,看着眼前这两个心思单纯的徒弟,遗落念头在喻万春心中清晰起来。
汴京这地方,表面繁华,内里凶险。
他如今看似得了清贵官职,暂时安全,但未来如何,难以预料。
孙小满和张虎年纪还小,心思单纯,远未到能独当一面的地步,让他们长期留在自己身边,绝非好事。
与其让他们在这里陪着自己提心吊胆,不如……趁现在情况还算平稳,将他们送走。
想到这里,喻万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对两个徒弟说,“你们提起南城,我也有些想念了。虽说贵妃懿旨,但是我与你师娘确实有夫妻之实。如今我暂且安稳,也该修书一封,向她报个平安。”
孙小满和张虎眼睛一亮,“先生要写信给师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