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立伟的傲慢与无礼,固然令人厌恶,但更让喻万春感到寒意的是这背后所代表的势力格局。
温家急于借势,苏家在观望甚至试图轻蔑地掌控。
而他,这个赘婿,在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中,依然是最被动的那一颗。
他不知道的是,真正的情况是苏立伟来之前就不知道喻万春到底是谁。如果信里写的是照顾文清,你看看他知道不?这还是他去青楼听来的。
就算是写喻万春他也能反应一二,喻秋延?只有真正喜欢诗词的人,关注仕林的人才喻万春的名、字、化名。
喻万春走回书桌前,百思不得其解。
“照拂?”喻万春低声重复着苏立伟的话,嘴角泛起一丝讥讽的弧度,“莫不是想要掌控吧。”
他提起笔,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纷扰暂时压下。
当务之急,仍是写篇文章。只有过了皇帝这一关,他才能在这龙潭虎穴之中,获得一丝喘息和谋划下一步的资本。
至于温家、苏家……来日方长。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别业内外,黑漆漆的一片。
喻万春想知道,下一次来的又会是谁?是苏家更有分量的人物,还是温家直接派来的人?
他深呼一口气,累了,无论是来自庙堂之高,还是来自江湖之远。
苏立伟来访带来的那股混合着势利与轻蔑的气息让他十分不舒服。
“睡觉!明天不知道还有什么幺蛾子呢,睡足应对!”喻万春吹熄了书房的灯。
事情的确是按喻万春设想的发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一次,来的不是拜帖,而是宫中的内侍,且规格远非往日通传的小太监可比。
为首的一位中年内侍,面白无须,神色肃穆,身着深紫色宦官服色,身后跟着四名低品阶的小黄门,手捧锦盒,步履沉稳地径直走入院落。
小内侍早已连滚爬爬地先行通报,声音都变了调,“先、先生!宫、宫里来了天使,是贵妃娘娘宫里的掌事公公!”
喻万春心中猛地一沉,贵妃?宫中位份最高的妃嫔,且育有皇子的,便是三皇子之母,崔贵妃。
她为何会突然注意到自己?而且派来的是掌事内侍,这般阵仗,绝非寻常问候。
他不敢怠慢,立刻整肃衣冠,快步迎至院中,依礼跪接。
那紫衣内侍站定,展开一卷明黄色的绢帛,用尖细而清晰的嗓音朗声宣道:
“贵妃娘娘懿旨:咨尔喻秋延,本宫闻尔诗才敏捷,深惬圣心,此乃尔之造化,亦显文教之隆。然,本宫亦悉,尔身负岭南温氏赘婿之名。赘婿者,依人门户,名节有亏,非士林清流所尚。今尔既蒙天恩,位列宫墙之内,当洁身自好,砥砺名节,岂可再以微贱之身侍奉御前,恐有损天家颜面,亦负陛下期许之深恩。着令喻秋延,即日起,与岭南温氏女温云舒解除婚约,涤清门户,专意圣学。钦此。”
懿旨的内容如同晴天霹雳,在喻万春耳边炸响。
解除婚约?与温云舒?
他虽对温家无甚感情,但与温云舒却是感情甚笃,这突如其来的强制离异,让他感到巨大的错愕与屈辱。
“赘婿者,依人门户,名节有亏……”
这尖刻的评语,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