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万春至此也算做是在京城落了脚。
搬出馆驿之后,因为没有了官兵执勤,喻万春的住处成了热闹的地方。
不少汴京名流、文人墨客,乃至商界名流等人都送上了拜帖。
而喻万春对于这些拜帖毫不动心,接触的人越多,说的话越多,则破绽越多,失误越多。
破绽与失误多了便会陷入麻烦中,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麻烦。
所以他便交代仆从们,一律以陛下有旨意为由拒绝。
尽管喻万春依旧以圣命在身为由婉拒了大部分邀约,但“二殿下亲至馆驿与喻先生品茗论诗”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这无疑给喻万春身上那层“圣眷”的光环,又增添了一抹难以忽视的色彩,也使得那些观望者的心思更加活络起来。
就在到了新住处后的第三天午后,一封样式古朴、用料却极为考究的拜帖,被小内侍恭敬地送到了喻万春的案头。
帖身是深蓝色的暗纹锦缎,封面用遒劲的楷书写着“喻秋延启”,落款处则是一个简单的“苏”字,旁边盖着一方小小的朱印,印文是“苏”。
“苏?”喻万春眉头微蹙,在脑海中迅速搜索着这个姓氏。
他在汴京并无故旧,能与“苏”字沾上边的,只有……岭南南城温家。
温家,在汴京的最大靠山,正是世代簪缨的苏家。
难道是他们?
他打开拜帖,内容倒是客气,言称“闻先生蒙天恩,不胜钦仰,特备薄礼,欲于申时初刻过府拜望,略表乡谊之情,万望赐见。”落款是“乡末学苏立伟顿首”。
“乡末学?”喻万春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称呼看似谦卑,实则透着古怪。
若真是温家靠山苏家本宗之人,绝不会用“乡末学”自称,更不会强调“乡谊”。
看来,来者并非苏家核心人物,很可能只是个旁支或外戚,而且,对方似乎有意点明这层基于温家而来的、并不对等的关系。
他心中了然,对侍立一旁的小内侍吩咐道,“来者是客,申时请这位苏先生进来吧。”
小内侍应声退下。喻万春放下拜帖,心中却已无法平静。
这封信勾起了他对温云舒的思念,不知道温云舒现在在干什么,是否也在思念着他。
而苏家,这个盘踞汴京百年、枝繁叶茂的世家大族,对温家这远在岭南的“附庸”突然冒出来的一个“诗才赘婿”,又会抱持何种态度?
要理解此刻的微妙,需得先说清岭南南城温家与汴京苏家各自的分量。
岭南,在大夏王朝版图上,虽经多年开发,仍是远离政治经济中心的南疆。
南城作为岭南重镇,凭借交通之利,商业繁盛,富商巨贾云集。
温家,便是南城数得着的富商之家,以茶叶贸易起家,近几十年的积累,家资巨万,堪称富甲一方。
然而,在士农工商等级森严的古代社会,商人地位即便富有,终究处于士大夫阶层之下。
温家历代家主深谙此道,极力谋求“商而优则仕”的转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