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与昨日截然不同。
崔钟科沉默地骑在马上,俊朗的脸上没了半分嚣张气焰,只余下一种近乎僵硬的平静,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对周遭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偶尔抬眼看向喻万春乘坐的马车时,目光复杂难辨。
永嘉公主换乘了一辆朴素但显然属于宫制的马车,帘幕低垂,隔绝了内外。
她未曾再露面,那份属于才女的鲜活仿佛一夜之间被抽空。
孙长海与董宪则因伤势,被安置在特制的软架之上,由力夫抬着前行。
两人虽然躺着,但精神头还可以,至少眼神清明,甚至还能低声交谈几句。
只是他们的姿态样子看着狼狈,与周围甲胄鲜明的禁军形成了鲜明对比,每每目光扫过喻万春的车驾时,都带着难以掩饰的劫后余生的惊悸。
二人这五十大板落在身上,回去后估计有被高祥训斥,五十大板还能走?得抬着!于是今日便躺在软架上装了起来。
高祥依旧陪在喻万春车驾旁,神情自若,仿佛昨夜只是进行了一场寻常的茶谈,今日又是护送名士入京的寻常一日。
车马辚辚,加快了速度,终于在午前抵达了汴京。
古老的都城以一种扑面而来的磅礴气势,迎接着这位文清大家。
城墙巍峨,高耸入云,历经风霜的砖石沉淀着岁月的厚重与帝国的威严。
护城河宽如江面,波光粼粼,映照着城头猎猎飘扬的旌旗。
穿过深阔的门洞,喧嚣鼎沸的人间烟火气瞬间将队伍包裹。
汴京的繁华,远超喻万春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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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宽阔,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两旁店肆林立,酒楼茶坊、脚店肉铺、香药铺、金银彩帛交易之所,屋宇雄壮,门面广阔,望之森然。叫卖声、吆喝声、说笑声、车轮碾过青石路的轱辘声,汇成一曲活色生生的盛世交响。
桥上行人摩肩接踵,桥下漕运舟楫相连,舳舻相接,几乎堵塞了河道。
随处可见身着各色服饰的异邦商人,牵着骆驼,或指挥着仆役搬运货物,显露出都城海纳百川的气度。
雕梁画栋的勾栏瓦舍里隐约传出管弦笙歌,街角空地上有杂技艺人在表演,引来阵阵喝彩。
空气中混合着食物香气、香料味以及汴水特有的湿润水汽。
好一派“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的繁华盛景!
这景象,确实当得起“气象恢宏”四字。
若只为写诗,眼前皆是取之不尽的素材,足以编织出最华美的辞章来歌颂这“盛世风华”。
然而,喻万春的目光掠过那鳞次栉比的华丽楼阁,也看到了墙角蜷缩的乞丐;掠过那些鲜衣怒马的权贵子弟,也看到了推着沉重木车、汗流浃背的苦力;闻到酒楼飘出的诱人肉香,也嗅到了小巷深处传来的贫民区特有的污浊气息。
这座都城,光彩夺目,却也光影交织,如同一个巨大的锦绣画屏,正面是金碧辉煌,背面可能却是蝇营狗苟。
高祥的声音在一旁适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先生请看,这便是汴京。陛下常言,愿我朝盛世,如这汴水长流,万民安康。”
喻万春收回目光,微微颔首,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赞叹,“京畿重地,气象万千,确非边陲所能比拟。陛下治下,果真不同凡响。”
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丝毫异样,仿佛真心折服于这都城盛景。
车队并未在繁华的市井多做停留,而是沿着御街,一路向着皇城方向行去。
那里的宫阙楼台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如同匍匐的巨兽,等待着吞噬或赏赐即将踏入其领域的人们。
喻万春知道,表演的舞台,就在那一片金光璀璨之处。
他轻轻合上眼,深吸了一口这汴京繁华而复杂的空气,再睁开时,眼底瞳孔已变得平静如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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