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文会上关于漕运的言论,也重新被人们提起,并且不再是批判,而是带着一种“果然是被陛下看中的真知灼见”的敬佩语气来讨论。
淮安城内,几家欢喜几家愁。
曾经参与散布流言的人,此刻心惊胆战等待秋后算账者有之;暗自庆幸自己未曾公然表态者有之;迅速改换门庭、转而大肆吹捧喻万春者亦有之。
而端坐于府衙之中的周文渊,望着那卷明黄的圣旨,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不仅是彻底看走了眼,更是结结实实地栽了一个大跟头!
喻万春此人,有皇帝如此明确的背书,其前程已然难以限量。
他之前所有的打压和冷眼,此刻都变成了巨大的讽刺和潜在的风险。
至少,在明面上,他再也无法对喻万春以及与其相关的一切,表露出任何一丝不满了。
皇帝的第四道圣旨,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劈开了淮州上空的阴霾。
一场因出身而起的风波,最终以皇权的绝对权威,画上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句号。
客船沿着运河平稳北上,将淮安城的喧嚣与是非远远抛在身后。
两岸景色逐渐由南方的秀润向着北方的开阔转变,但喻万春凭栏而立,目光却并未流连于风景。
几乎就在喻万春的船只离开淮州码头的同时,另一支看似普通、实则戒备森严的车队,也悄然驶出了淮安城,沿着官道,向着北方迤逦而行。
数日后,运河之畔的一处官方驿馆。
喻万春的客船在此停靠补充给养。连日行船,虽免了车马劳顿,但也颇觉气闷。
他便带着孙小满和张虎下船,在驿馆旁的凉亭稍作休息,透透气。
秋阳正好,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碎金万点。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和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
随后那声音却在驿馆门口停了下来,接着,一个熟悉而清越的声音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惊喜响起:
“喻公子?真巧!不想竟在此处重逢!”
喻万春闻声回头,不由得微微一怔。只见驿馆门口,数辆马车停驻,为首那辆青帏小车旁,立着一位身着月白骑装、做男子打扮的“少年公子”,不是那位身份神秘的“赵永”又是谁?
她似乎刚从车上下来,发丝被风吹得微乱,脸颊因赶路而泛着红晕,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笑容明媚,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
“赵公子?”喻万春确实有些意外,拱手还礼,“确实巧遇。公子这是……也要北上?”
“正是!”永嘉公主快步走进凉亭,动作潇洒利落,努力维持着“赵公子”的人设,“家中有些事务,需往汴京一趟。听闻喻公子也已北上,本以为要到了京师方能再见,不想竟在此处偶遇,真是缘分!”
她这话半真半假。家中事务是真,北上汴京也是真,但这“偶遇”自然是董宪和孙长海这两位“忠心耿耿”的公公,在精准计算了喻万春的行程路线后,精心安排的“巧合”。
喻万春目光微动,掠过“赵永”身后那几辆看似普通、实则用料考究、护卫之人虽着便装却眼神锐利、行动间透着训练有素气息的车队,心中的猜测又肯定了几分。
这位赵公子估计真的是位公主。
他面上不露声色,微笑道,“原来如此。确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