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情定下基调,汉阳王赵德全的动作,快得令人咋舌。
就在喻万春在那雅致水榭中“欣然应允”拜师之请的次日黎明,王府的各路属官、胥吏便已忙碌起来。
一道道指令自王府中枢发出,迅速在汉阳城这潭深水中激起层层涟漪。
首先是那纸措辞严谨、盖着汉阳王宝玺的谕令。
它被以最快的速度誊抄多份,由王府仪卫郑重其事地张贴于王府门前的谕告栏、汉阳府衙门口的照壁、城内几处繁华市口的告示牌上,甚至通过驿传系统,飞速下发至汉阳治下各州县。
谕令明晃晃地昭告内外:“聘喻万春先生为两位世子之师,授经世致用之学,王府上下需以师礼敬之,不得怠慢。”
这谕告一出,汉阳城内顿时一片哗然。
喻万春这个名字,对绝大多数人而言,陌生得如同天外来客。
一时间,茶楼酒肆、书院学舍、乃至官署后堂,处处皆是交头接耳的议论之声。
“喻万春?何许人也?竟能得王爷如此青睐,一举成为两位世子的业师?”
“未曾听闻啊!看这名号,像是个山人隐士?可从未听说汉阳地界乃至周边州郡,有这么一位学问通天的大儒啊!”
“经世致用之学?这说法倒是新鲜,莫非不是寻常的经史子集?”
“奇哉怪哉!两位世子共师一人,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王爷此举,有何深意?”
羡慕者有之,更多的是好奇与不解。
而真正的暗流,则涌动在王府内部以及汉阳城的官场与儒林之中。
那些原本对两位世子师傅之位有所期待,或是自诩学问渊博、德高望重的大儒、名士们,心中更是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涩、不服、质疑之情,难以言表。
一个来历不明、无功名、无人知晓、无显赫师承的“野狐禅”、“山人”,何德何能?竟能凌驾于他们所有人之上,占据如此尊贵而重要的师位?
这简直是对汉阳文坛士林的一种侮辱!汉阳无人了不成?
与此同时,王府东侧一处常年闲置却维护极佳的院落被迅速整理出来,挂上了崭新的“澄心苑”匾额。
此苑环境清幽,布局宽敞,不仅有多间雅致书斋、休憩卧房、会客花厅,更难得的是还附带一个设施齐全的小型校场,足以跑马射箭,习练武艺。苑内古木参天,奇石罗列,一泓活水引入,潺潺流过,更显意境非凡。
显然,汉阳王为此费了一番心思,既要满足授课之需,又要兼顾两位世子一文一武可能的不同兴趣,更是对喻万春的极高礼遇。
王府长史亲自督办,一应器具、摆设、书籍、文房四宝,无不精良考究。
数十名仆役、侍女被选派至澄心苑伺候,规格待遇,皆按王府最高幕僚标准,甚至犹有过之。
汉阳王赵德全对这位新聘西席的重视,由此可见一斑。
这非但不是临时起意,反倒是筹备周密,志在必得。
消息灵通之士早已探知,坊间也开始流传,这位喻先生乃是王爷亲自微服请回,途中更遭遇惊险刺杀,王爷竟不惜亲身护卫。
如今又如此迅雷不及掩耳地宣谕、赐苑,种种迹象表明,喻万春在王爷心中的分量,重逾千钧。
然而,越是如此,那潜藏的不服与质疑,便发酵得越是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