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李家的排面人物,他这是做了两手准备。
夜更深了,窗外传来巡夜更夫单调的梆子声,一声,又一声,敲在人心上,仿佛某种不祥的倒计时。
两日后。
一条通往南城的偏僻官道上,急促的马蹄声撕裂了沉寂。
三人三骑,裹在不起眼的青灰布袍里,风帽低压,遮住了大半面容。
只有那双偶尔抬起扫视前方的眼睛,在浓重的夜色里,闪着锐利光芒。
座下的黑马四蹄翻飞,鬃毛在疾风中烈烈扬起,一看就没有平常官差所骑骏马的神骏与耐力。
此人正是陈则明,任岭南都护府通判。
通判一般是由中央直接派遣,负责监督知州的,他不解,为何李转运使会让自己来查什么通敌者。
可是对方搬出了‘察事厅’,他又不得不来。
自己依靠皇权,巴不得给皇帝卖命呢!
岭南都护府特使陈则明驾临南城的消息,打破了平静的南城水面。
他腰间悬着的那方“察事厅”铜符,在县衙内再次激起了波澜。
南城县衙,陈则明端坐紫檀公案后,目光锐利,径直劈向核心:“王记盐号,今岁新得盐引。本官奉都护府严令,查验此批盐引所出批文,即刻呈上!”
声音不高,却如惊堂木拍落,震得满堂空气凝滞。
所有目光瞬间聚集到角落里的赵兴身上,此刻他面如死灰,被无形的手猛然推至惊涛中央。
这李家果然手段通天,竟能派出特使专查盐引!
“回禀特使,”赵兴一字一顿,,他在琢磨回答。
“盐引,确系卑职依例所批。”
他不敢抬头,只死死盯着自己官靴前一块磨光的青砖。
“依例?”陈则明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威压陡增,“何例?王记盐号可有朝廷特颁之专营凭信?南城年销官盐定额几何?此批盐引竟占几成?赵大人,批盐依据何在?条陈何在?”一连串诘问,句句切中要害,如连珠箭矢,钉得赵兴几乎站立不稳。
冷汗霎时浸透中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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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兴只觉脑中一片空白,那些宏图大志,此刻在特使冰冷的审视下,瞬间化作无法逾越的深渊。
“依……依……”他徒劳地嗫嚅着,嘴唇哆嗦,目光慌乱。
“此乃……此乃……本地盐务常有之通融……”赵兴搜肠刮肚,挤出最苍白无力的辩解,声若蚊蚋。
陈则明目光掠过赵兴惨白的面孔,仿佛穿透了赵兴的那点小心思。
“赵大人,”陈则明的声音陡然沉冷,再无一丝暖意。
“批盐引,应凭朝廷铁律!你这‘通融’,通的是何方之权,融的是何等之利?”
他修长的手指拈起案上那份盐引批文副本,缓缓展开,薄薄的纸张在寂静中发出刺耳的声响。
“无户部勘合印信,无转运使司联署,甚至无清晰配额凭据,”
陈则明指尖点着批文上几处刺眼的空白,“此引,依《刑统·擅兴律》及盐铁专章,形同废纸!贩运即同私盐!”
最后四字,如惊雷炸响。
赵兴双腿一软,。
陈则明不再看面无人色的赵兴。
他霍然起身,玄色官袍如垂天之云,带来沉沉威压,“批盐之权是否僭越,本官自当穷究到底。赵大人,你今日之言,字字入档。”
他目光如冷电,缓缓扫过堂下嘴角那缕若有似无的锐利锋芒一闪即逝。
“王记盐栈,即日封存待查。至于这南城盐务……”
他语意未尽,却已令满堂官吏股栗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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