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灯火被刻意调暗,所有的光柱瞬间聚焦于那小小的舞台。
在无数道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孙小满和张虎一前一后,自侧幕踱步而出。
两人今日的装扮,便与往日说书先生大相径庭!
孙小满套了件洗得发白、晃晃荡荡的青色长衫,头上歪扣一顶旧瓜皮帽,手里捏着把豁了口的破折扇。
张虎则是一身靛蓝色粗布短褂,腰间草草勒了根布带,脸上不知被谁抹了两道灰印子,更衬得他憨气直冒。
两人行至台中央两张太师椅前,却并未落座。
孙小满用折扇“啪、啪”敲着手心,目光扫过台下攒动的人头,清了清嗓子,脸上堆起一种刻意为之的“道貌岸然”:
“诸位街坊邻居,老少爷们儿!今儿个,由我孙小满,和我这位搭档~!”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扇尖一点张虎,“张虎,张二愣子!给大家伙儿说点新鲜热乎的!”
“二愣子”仨字咬得又重又响。
张虎立刻像被踩了尾巴,梗着脖子,瓮声瓮气地抗议:“哎!小满哥!说好了上台不提‘愣子’这茬儿的!我叫张虎!威风凛凛的虎!”
张虎一边嚷,一边笨拙地比划了个自认威风的“虎爪”,憨态可掬。
“噗嗤!”台下立刻绷不住,迸出几声笑。
这开场,全然打破了说书先生正襟危坐的旧例,一股子活灵活现的滑稽劲儿扑面而来!
孙小满权当没听见,自顾自摇着破扇子:“好好好,张虎,张虎行了吧?咱们今儿啊,不扯那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老黄历!就唠唠咱们自个儿眼皮子底下的事儿!前街王婆子,和后巷李老实那点子官司,大家伙儿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吧?”
“知道知道!”台下好事者立刻起哄。
“不就为了一只芦花鸡嘛!”
“对喽!”
孙小满“啪”地一合扇子,眉飞色舞,“话说那天清早,露水珠子还挂在草尖上呢!王婆子那嗓子!”
他瞬间捏细了嗓门,脚尖一踮,一手叉腰,一手戟指,活脱脱一个炸了毛的泼辣老妇。
“‘挨千刀的李老实!你个老不羞!偷我鸡!我那可是下蛋的金凤凰!一天一个双黄蛋!赔我鸡!赔我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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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惟妙惟肖的模仿,尖酸夸张的腔调,瞬间引爆一片哄堂大笑!
张虎则是一脸懵懂的无辜相,摊开两只蒲扇般的大手,瓮声瓮气地辩解,“王婶儿?您这从何说起啊?我李老实,出了名的老实疙瘩,街坊邻居谁不晓得?我连蚂蚁搬家都绕着走,哪敢动您老人家的宝贝鸡啊?”
“你没偷?”孙小满跳着脚,唾沫星子仿佛要喷到对方脸上,“昨儿晌午!我亲眼瞧见!我家那芦花鸡,‘扑棱棱’就飞你家墙头里了!然后就没影儿!不是你偷了炖了吃了,还能是鸡自个儿得道升仙了?”
张虎挠着后脑勺,眉头拧成疙瘩,苦着脸努力回忆:“飞,飞我院子里?昨儿晌午?哦!想起来了!是有只鸡飞进来!可那鸡,那鸡是灰不溜秋的啊!尾巴毛还秃噜了一小块!我看着,看着不像您家那油光水滑的芦花鸡啊?我还以为是打哪儿飞来的野鸡崽子!就给,给轰出院门了!”
“秃尾巴?灰毛?”孙小满叉腰的手僵在半空,气势陡然矮了半截,眼神开始左右飘忽,“那,那!那也不能证明你没偷!保不齐,保不齐你把我家芦花鸡藏屋里了!拿只灰毛秃尾的出来糊弄鬼呢!”
张虎这下真急了,跺着脚赌咒发誓:“哎哟我的亲婶子!天地良心啊!我李老实对日头爷发誓!要是我藏了您家鸡,让我吃面条永远没卤子!啃烧饼永远掉芝麻!走路专踩……”
后面孙小满似乎想不出更狠的,卡住了。
但这朴实到荒谬的誓言,瞬间点燃了更大的笑浪!有人笑得直拍大腿,有人呛得直咳嗽,眼泪汪汪。
“那,那我鸡呢?”孙小满的气焰彻底灭了,声音虚得发飘。
就在这全场目光聚焦于“鸡到底去哪儿了”的节骨眼上。
孙小满猛地跳出角色,转向台下,脸上挂着十足的促狭,扇子“唰”地一展,压低了声音,仿佛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
“诸位!猜怎么着?嘿!就在王婆子叉着腰堵着李老实家门骂得正欢实的时候,她家那宝贝疙瘩芦花鸡!”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吊足了胃口,才眉飞色舞地揭晓:“正领着一窝刚破壳、毛茸茸的小鸡崽儿,在她家后院柴火垛根底下,‘咯咯哒、咯咯哒’地遛弯儿呢!敢情是悄没声儿地躲起来抱窝孵蛋去了!那鸡,压根儿就没丢!”
“轰!!!”
真相大白!这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结局,配上孙小满那挤眉弄眼的促狭表情,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大笑声刹那间席卷了整个大堂!
人们笑得前仰后合,杯盘叮当乱响。
有人捂着肚子直喊“哎哟娘嘞”,有人笑得滑到凳子底下,眼泪鼻涕横流,南城这些人第一次见到如此通俗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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