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是何意?”喻万春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还有让人可以感受到的压抑的怒意。
“是觉得我喻万春的夫人,需要你一个粗鄙力夫撩起衣襟来擦椅子才能落座?还是觉得我的妻子需要你来保护?”
“姑爷。”陈贵被这直白的质问噎得心头一堵,那“粗鄙力夫”四个字更是刺耳无比。虽然刚才的确有些过了,但是你又能奈我何?
他强压下心中心思,脸上的肌肉抽搐,试图挤出一个更谦卑的笑,“小的只是怕小姐沾了灰土,一时情急。”
“情急?”喻万春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向前又逼近一步。他单薄的身形此刻却散发出强大的压迫感。
“情急到需要你贴身护卫?情急到需要你替主家决定该坐哪张椅子?”
“情急到要保留主家女眷用过的碗?”这句关于粗茶碗话,是喻万春的内心独白,这话他是说不出口的。
陈贵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粗布短衫,这书生着实厉害,几句话便站到了道德的高点。
他眼神慌乱地扫向温云舒,只见她原本专注看茶饼的神情早已消失,秀眉紧蹙,那双沉静的眸子里此刻也皱起了眉。
“我,我没有!姑爷您误会了!”陈贵有些慌了神,矢口否认。
这可是万万不可承认的,如果这罪名坐实了,后果不堪设想。
“误会?”喻万春冷笑一声,不再看他那副急于狡辩的嘴脸。
“好,就算是误会。”喻万春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更令人心悸的冷酷,“那这茶呢?”
他快步上前,走到那只被陈贵“英雄救美”般搬运过的茶箱旁。蹲下身,不顾地上的尘土,从竹篮里拿出算账用的薄刃小刀,动作精准地撬开茶箱上的一块木板。
“哗啦!”
几块色泽黯淡,形态破碎的茶饼应声滑落出来,内里清晰可见更多被挤压震碎的内层茶饼。
“十两银子一箱的上等普洱,”喻万春拈起一块碎茶饼,指尖微微用力,粉末簌簌而下。
他抬眼,目光如冰锥般钉在面无人色的陈贵脸上,“你方才就是用这般蛮力,生生震碎了一整层茶饼?”
码头瞬间死寂,搬运茶的力士更是知晓其中关键,这新茶要轻搬轻运,刚才就觉得不对劲,只是怕麻烦没提。
刚才陈贵挡在温云舒面前,又自己将茶箱放到的茶箱堆积的地方,只顾着展示自己的力量,忘记了这茶叶需轻搬轻放。
现在这茶从上等茶变成了下等茶,如果让他赔钱,他可赔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散落的碎茶饼和脸色惨白的陈贵身上。
温云舒霍然起身,快步走到茶箱旁,只看了一眼那破碎的茶饼,俏脸便瞬间罩上了一层寒霜。
她掌管茶品入库,深知这等损耗意味着什么!这已不是殷勤与否的问题,这是货损!直接损害了温家利益!
“陈贵!”温云舒的声音冷冽如冰泉,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这是怎么回事?!”
陈贵浑身剧震,如遭雷击。他刚才只顾着在温云舒面前卖弄力气,炫耀身板,哪里还记得轻拿轻放?
那“哐当”一声放下箱子时,他只觉得自己威风无比,何曾想过箱子里面脆弱的茶饼?
“小姐姑爷,我。。。”陈贵嘴唇哆嗦脑子里一片空白。
辩解?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任何辩解都苍白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