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往岭南都护府的路上,崔元想不明白,只是一个序而已,竟将他心心念念的世林哥哥吓出了南城!
刘世林的面前摊开两本簇新的小册子,一本封面上写着《文清小集》。旁边还搁着他自己那本耗费三年心血《世林新声》。
“哼,”崔元眼神斜睨着那本《文清小集》,嘴角撇得能挂油瓶。
“文清先生?名头倒是唬人。原本想与他讨教些真才实学,却没想到是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崔元面色不悦,因为这文清惹的哥哥不开心了。
崔元本名崔鸳,是汴京城排的上号凤女,她一路追随刘世林来到岭南,就是为了成为刘世林的妻子。
刘世林也是喜欢崔鸳的,门楣相当,而且崔鸳娇俏可爱,自己也是喜欢的紧。
刘世林原本是要在丰乐酒楼,用这本《世林新声》,打出名气的,却不曾想文清竟然做了个序!
原本刘世林还说出“新声一出,旧调皆哑”的豪言壮语,现在却是魂不守舍的模样。
“大哥你到底怎么回事?”崔元皱眉,关心的问道。
“唉,原本想南城留名,不过看到那篇序后,兄,不及也!”刘世林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
刘世林只觉得脑子里像是被塞进了一整座泰山!
不是比喻!是真的!
一座巍峨、厚重、横亘万古的巨大山峦,带着碾碎一切、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毫无预兆地在他意识深处拔地而起!
那山势是如此磅礴,崔元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不,连尘埃都算不上!
他成了山脚下石缝里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正惊恐万状地仰望着那高不可攀、直插云霄的巅峰!
“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刘世林仿佛看到自己那本沾沾自喜的《世林新声》,在泰山脚下被一阵微不足道的山风吹起,然后像几片枯叶般,轻飘飘地落进了万丈深渊,连个响动都没有。
什么新声?什么旧调?在这样囊括宇宙、洞悉时光的浩叹面前,自己那点绞尽脑汁堆砌起来的华丽辞藻,简直幼稚可笑,如同咿呀学语的孩童在巨人面前炫耀口水泡泡!
“会当凌绝顶,览众山小!!!”
“一览众山小!”
刘世林脑子里记起陈玉卿告诉自己一位赘婿做的诗。
“这不就是我现在的写照?”
“蜉蝣!我就是只蜉蝣啊!”
他完全忘了自己身为名士的仪态,忘了曾引以为傲的才子风流。
不行!这里不安全!!
若再如此,我将道心破碎!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鸳儿,我是不是个废物?”
“废物?世林哥哥怎么会这么想?”崔鸳看出来了,刘世林被打击到了。
崔元从未见过自己的这位世林哥哥这个样子,关心的上前握住了刘世林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