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凡茵盘腿坐在空旷的表演教室里,透过未被遮挡的窗户看向远处灯火通明的钢铁森林,眼神略微呆滞。
手心自然地朝上搭在大腿处,上面躺着还没来得及黑屏的手机,屏幕界面停留在微信聊天框。
她刚刚上完表演课,效果不是很理想,每到感情爆发阶段就好像被一块石头堵住,情绪把心脏撑得要炸开,而脸上的表情仍然乏善可陈。
有点沮丧,也有点生气。
“怎么还不收拾东西回去?”一道娴静的声音打破室内的安静。
孟凡茵受惊般回过神来,侧着半身看到表演老师站在门口,忙起身应声:“就回去了。
”表演老师好似看出她在为自己的表演水平焦虑,温柔道:“不用急,现在才刚开始,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给你准备。
调整好心态再出发。
”心态?她觉得她的心态一直都挺好的。
孟凡茵对老师的态度一贯是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至于阳奉阴违,但也根本不会把他们说的话放在心里。
因为她从未在任何老师眼里看见过自己。
她只好顺从地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再等表演老师走后才一步三顿地走出教室,到电梯口等待刚刚关门下行的电梯。
等待的间隙,她又拿出手机看刚刚未予理会的消息。
锁屏一划开,展现出她和宋止维的微信聊天框。
宋止维:我已经到了。
消息是十分钟前发来的。
孟凡茵看着这条消息,又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两人的对话像是打哑谜一般,框内充斥着“早上?晚上?”和“不行,没空”的字样,这时电梯上行到达,“叮”一声,电梯门自中间向左右两边打开,她匆匆在聊天框里打下“马上”两字后才往里走。
距离她回到北城已经过了四天。
自那晚收到宋止维的短信后,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跟他交换了微信,更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同意他来她家跟她商量合同细则。
按理来说,他们之间越少接触越好,尤其是一方到另一方的住所,太扎眼了。
她不知道辛蕊有没有找狗仔盯她,伺机再出动。
宋止维简直是在顶风作案,根本不了解她的处境。
电梯门打开,她把衣领往上拉了拉,遮住大半张脸,往楼外走。
-北城最近刮大风,又冷又干,活像把人当成刀削的面块,孟凡茵打的车就停在路边,即使是几步路的距离也要让她的脸脱掉一层。
手一摸,脸还真的粗糙了点。
还好这次打的车是一个女司机,车里没有异味,还有股淡淡的木香,所以不用开车窗。
刚系好安全带,手机就弹出了一条微信消息。
宋止维:好,注意安全。
孟凡茵无力地倒在椅背。
有些后悔让宋止维去她家。
本来她是打算把宋止维约到一家适合谈事、隐蔽性又比较好的公共场所,可无奈宋止维工作忙到脚不沾地,白天的时间都抽不出来,消息也是到晚上八、九点才回复;她呢,白天倒是清闲,申黎一回北城就把《夜尽天明》的合同处理完毕,顺便拿回部分剧本,她这段时间没有其他工作,只用好好钻研剧本就行,到了晚上就上上表演课,七点开始九点结束,刚好卡着宋止维的下班时间。
九点后的时间也是他们之间唯一重合的时间段了。
可是宋止维却说能满足她这两个条件的地方地点太远,效率太低,而且她一个人很不安全,干脆直接在她家等她下课回去。
本来想拒绝这个提议,而她当时脑海里还是他满头冷汗的痛苦神情,心一软,热血一上头,就答应了。
孟凡茵思及此,无声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才这样,遇到很久没见却中间再没有联系过的人,全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窘迫,招呼不敢打,逃避视线又不太礼貌,社交礼仪卡在不上不下的地方,让人煎熬。
算了一下,这样的状态也已经五年多了吧。
顽疾难消。
孟凡茵压抑着内心的不安,随着前排女司机在面前挂着的导航路线慢慢逼近目的地,内心的焦灼就越要从喉咙里呕出来。
-宋止维在地下停车场给孟凡茵发完微信,就对司机说:“你回去吧,不用等在这里了。
”司机问:“那您待会怎么回去?”“今天不回去了,”宋止维说,“我记得你老婆预产期就在这几天,回去陪她待产吧,给你放几天假。
”司机是个年纪不大的,看起来比宋止维还小些,但妻子已经怀身九月,已经在医院等待生产了。
他愣了片刻,而后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小宋总,那我走了,要是有事尽管吩咐!”话是好好说的,车驶离停车场的速度也是堪比秋名山车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