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虽然达成,账户里即将多出一大笔足以让他们在别处东山再起的资金,但两人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容,只有卸下伪装后的疲惫与落寞。
蒋正立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用力拍了拍哥哥蒋正鹤的肩膀,试图注入一些力气:“没事,哥!别垂头丧气的!我在内m那边也有产业,底子还在!到了那边,咱们兄弟齐心,一样可以风生水起!”
蒋正鹤点了点头,目光却有些空洞地望着远处闪烁的霓虹,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唉……道理我都懂。可浙省……终究是咱们的根啊。十几年了,就这么……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心里头,真他妈的……不甘心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这片土地承载了他们太多的野心、辉煌,如今却要如同丧家之犬般仓皇逃离。
“我们会回来的。”
蒋正立的声音斩钉截铁,更像是在给自己和哥哥打气,但眼神深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回来”是何年何月。他拉开那辆黑色奥迪a8的副驾驶车门,“走吧,哥。”
蒋正鹤最后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这片他曾经呼风唤雨的土地,眼神复杂,有眷恋,有怨恨,更有无尽的无奈。然后,他弯下腰,钻进了车内。
蒋正立坐进驾驶位,拧动钥匙,发动机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与此同时,他们车后,一排四五辆奥迪轿车也纷纷亮起大灯,引擎陆续启动,如同蛰伏的兽群。这些都是他们最核心、必须带走的班底。
车队无声地滑入依旧有些车流的街道。车内,死一般的寂静被蒋正鹤沙哑的声音打破:“先去接着你嫂子和侄子。”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危难时刻,他首先想到的还是结发妻子和骨肉。
蒋正立点了点头,手握方向盘拐向另一个方向,随即像是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问道:“那……‘她’怎么办?”
他没有明说,但兄弟俩都心知肚明,指的是蒋正鹤在外头那个养了几年、颇得他欢心的女人。
蒋正鹤沉默了,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良久,才仿佛耗尽全身力气般开口,声音低沉而疲惫:“去她那儿一趟吧……总得,好好告个别。就不带她走了。”
乱世浮萍,自身难保,那些风花雪月,终究是带不走的累赘。
蒋正立没再说话,只是默默调整了导航目的地。
二十多分钟后,车队在城西一个高档小区楼下悄无声息地停住。蒋正鹤独自推门下车,没有让任何手下跟随。
蒋正立坐在车里,点燃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灭不定,他透过车窗,看着大哥有些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单元门内。
电梯平稳地上升至六楼。这小区是一梯一户的结构,私密性极好,曾经是蒋正鹤特意为金丝雀挑选的安乐窝。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蒋正鹤迈步而出,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门口那个精致的白色鞋柜。
鞋架上,一双双款式各异、颜色鲜艳的高跟鞋整齐又带着点生活气息地摆放着,每一双都曾被他赞美过,都承载着一段温存或欢愉的记忆。
它们的主人,此刻或许正在屋内安睡,对即将到来的离别一无所知。
蒋正鹤伸出手,手指轻轻拂过一双红色绒面高跟鞋的鞋面,最终化作一声无人听见的沉重叹息。
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指尖微颤。犹豫了几秒,他还是将钥匙插进锁孔,轻轻转动,“咔哒”一声,打开了这扇曾代表着他温柔乡的房门。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光线柔和地洒在略显凌乱的沙发上,一件女士睡衣随意搭在一旁。
空气中,还残留着她常用的那款香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