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深处。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郊区,一片远离晟合地产工地主体、荒废已久的土地上,有一个巨大的、积攒着雨水的深坑,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
江林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大坑的边缘。他嘴里叼着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却吹不散他周身那凝如实质的冰冷杀意。他仿佛一尊雕像,与这荒凉的环境融为一体。
远处,两道雪亮的汽车大灯如同利剑般刺破黑暗,由远及近。
站在江林身旁的小德,低声开口:
“来了。”
金杯车带着一股尘土,在江林面前戛然而止。
车门“哗啦”一声拉开,杨祺和王展琦利落地跳下车,一左一右,像拖死狗一样将双手被反绑、额角还在渗血的丧彪从车里拽了出来,拖到江林面前,用力将他摁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江林看着眼前这个害死湛宇的直接凶手,胸腔里的怒火与悲痛如同岩浆般翻涌。他没有丝毫废话,直接把手伸向旁边的孙雨棋,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拿来。”
孙雨棋默默地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掏出一把沉重、黝黑的仿五四手枪,递到江林手中。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江林握紧枪柄,手指扣上扳机。
他上前一步,一把狠狠揪住丧彪的头发,迫使对方仰起头,露出那张因恐惧和疼痛而扭曲的脸。
江林的脚重重地踩在丧彪的后背上,将他死死地按在那个深不见底的大坑边缘,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踹下去。他俯下身,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带着血腥气的话语:
“有魄力呗?啊?!干了这种事,还敢在包头大摇大摆地晃悠?!知道老子今天为啥找你吗?!草泥马的!”
头皮传来的剧痛和后背的压力让丧彪冷汗直流,但他也知道求饶无用,反而激起了几分亡命徒的凶性,他咬着牙,强撑着说道:
“江林!废话少说!愿赌服输!今天让你抓住了,我认栽!要杀要剐,给个痛快的!”
“行!是条汉子!”
江林眼神一厉,狞笑道,“那你就下去,好好陪陪我弟弟湛宇吧!”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把抓起丧彪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狠狠往下一按,同时右手抬起,将那把黑漆漆的枪口,死死地顶在了丧彪的太阳穴上!冰冷的金属紧贴着皮肤,死亡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丧彪的心脏,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江林眼中没有任何犹豫,只有为兄弟复仇的决绝,他的食指猛地扣动了扳机!
“咔嗒。”
一声清脆的、空枪击锤的声音,在死寂的夜空中突兀地响起。
预想中的枪声和脑浆迸裂并没有发生。
江林愣住了,他保持着扣扳机的姿势,错愕地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枪,又猛地转过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孙雨棋,嘶声吼道:
“孙雨棋!子弹呢?!”
孙雨棋迎着江林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脸上却没有丝毫畏惧,他上前一步,平静地开口说道:
“哥,我压根就没压子弹。”
“为什么?!”
江林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不解而变得尖厉,他无法理解孙雨棋在这个关键时刻的阻拦。
孙雨棋看着江林,眼神复杂,既有敬佩,也有决断,他缓缓说道:
“哥,从你刚才毫不犹豫,真的想要扣下扳机的那一刻,我孙雨棋就明白了,你是真心实意地想为湛宇报仇,不是为了做样子给谁看。就冲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就冲你对兄弟的这份心,我孙雨棋这辈子,跟定你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坚决:
“但是,今晚,不需要你动手!”他指了指旁边的深坑,又看了看杨祺和王展琦,“你的手,不能直接沾上这种脏血!这事,让我们来办!天晟的战旗,不是摆着看的!”
江林听到孙雨棋的话,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决,又看了看旁边默然站立、但眼神同样坚定的杨祺和王展琦,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但他胸中的滔天恨意并未平息,他猛地举起空枪,朝着孙雨棋厉声大喊,声音在旷野中回荡:
“草泥马的!把子弹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