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胤禟理了理衣袍,径直入了乾清宫求见康熙。
“儿臣胤禟,叩见皇阿玛。”他撩袍跪下,脸上是少有的郑重,不见平日里的跳脱。
康熙正在批阅奏章,头也没抬,只淡淡道:“起来吧。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朕这儿?又琢磨出什么赚钱的新点子了?”
“皇阿玛,”胤禟没有起身,反而将身子伏得更低,“近日市井流言纷扰,污蔑儿臣福晋善妒,更影射儿臣治家不严,儿臣心中难安,特来恳请皇阿玛圣察。”
康熙这才放下朱笔,目光锐利地看向他:“哦?流言?朕倒是听闻,你府上确实清净得很。”
胤禟抬起头,目光澄澈而坚定,朗声道:“皇阿玛明鉴!儿臣胤禟,对天起誓,从未对皇位有过半分非分之想,亦无心朝堂权力倾轧。儿臣此生所好,唯有‘挣钱’二字,看着银子生银子,比什么都痛快。儿臣此生所求者,也不过是与福晋塔娜和和美美,安稳一生,如同寻常百姓家一般。”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恳切:“为此,儿臣愿将名下半数家财,献与朝廷,充入国库,只求皇阿玛一句承诺,日后……无论是皇阿玛还是额娘,或是其他,都请不再给儿臣的后院添人。儿臣只愿与福晋相守终老。”
康熙端坐于御座之上,闻言着实愣住了。他打量着这个儿子,没想到,爱新觉罗家这一代出的情种,竟是这个平日里精于算计、滑不溜手的老九。
除了皇位他属意太子之外,对于这个不争不抢、不参与那些乌糟事,只一门心思关起门过自己小日子、还能给国库添砖加瓦的儿子,康熙内心其实是颇为受用的。
更何况……老九的一半身家?
康熙指尖在御案上轻轻点了点,心中迅速盘算起来。老九经商之能,朝野皆知,他的一半身家,恐怕不是个小数目。国库如今正空虚……
“呵,”康熙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身子微微前倾,“半个身家?朕要了。”他目光如炬,盯着胤禟,“非但如此,往后你的那些生意,朕也要参一股。赚了,朕分润;亏了,朕可不认。只要你不与民争利,不行盘剥之事,那你今日所求,朕便允了。”
他顿了顿,带着几分戏谑和审视看向儿子:“只是,胤禟,你可要想清楚了,金口玉言,朕既开了口,日后你若是反悔,想往府里抬人,或是你额娘要塞人,朕可不会再管,你也休要再来朕面前哭诉。还有,你额娘宜妃那边,你自己去分说,朕可不愿做那个恶人。”
“儿臣绝不反悔!多谢皇阿玛恩典!”胤禟心中大喜,面上却极力维持着镇定,立刻从袖中掏出一本早已准备好的蓝皮账册,恭敬地由顾问行呈递上去,“此乃儿臣部分产业近两年的账目汇总,一半之数,皆在其中,请皇阿玛过目。”
事情办妥,胤禟一身轻松,几乎是昂首挺胸地退出了乾清宫,脚步轻快地往翊坤宫而去。
御座之上,康熙漫不经心地翻开那本账册,初时还不甚在意,待到看清最后汇总的数额时,一双锐利的眼睛瞬间睁大了,甚至不由自主地往前凑了凑。
“多少?三……三百万两?!”
他几乎是失声低呼,指着账册上的数字,看向身旁的顾问行,“顾太监,朕没看错吧?这……这还只是一半?”
顾问行也是心惊肉跳,躬身回道:“回皇上,确是……三百万两。”
康熙拿着账册的手都有些抖了。
这老九这才正儿八经折腾了两年,竟不声不响地积攒下如此惊人的财富!
一想到大清去年一整年的国赋税收也不过八百万两,如今国库空虚得几乎能跑马,各地要用钱的地方捉襟见肘,康熙顿时觉得心口一阵抽痛,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刚才应该多要点的!至少得要七成!不,八成!这臭小子,藏得可真深!
“这混账东西!”康熙忍不住笑骂了一句,看着账册上那诱人的数字,又是肉痛又是欣慰,“早知道他能耐这么大,朕刚才就该把他那点家底都掏空!快去,看看那小子跑哪儿去了?看能不能……”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也失笑摇头,金口玉言,岂能反悔?
“算了算了,这小子……还真是个‘财神’!”
快到翊坤宫门口时,胤禟迅速收敛了脸上的意气风发。
他停下脚步,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将那份压抑不住的兴奋揉散,又对着宫墙的琉璃瓦调整了一下表情,直到镜面般的瓦片上映出一张耷拉着眉毛嘴角、写满了“委屈”和“沮丧”的脸,这才满意地吸了吸鼻子,蔫头耷脑、脚步沉重地走了进去。
守在殿外的宜妃心腹嬷嬷一见九阿哥这副魂不守舍、仿佛天塌下来的样子,心里当即“咯噔”一下,连忙上前扶住:“哎呦我的九爷,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上不适?”
一边说着,一边急急示意小宫女赶紧进去通禀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