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想中的第二次重甲骑兵与重甲步兵的激情对撞并未发生。
唐军曳落河前出之后,便下马列阵,好整以暇地拿出特制巨弓大箭,个个如床弩一般刺入呼罗珊军团步兵阵中。
手持长盾的悍卒如遭重锤狠砸,好不容易齐整的阵线瞬间变得七扭八拐。
骨头碎裂与惨叫之声此起彼伏,领队的军官此时才发现,对方射来的箭头不光并未开锋,甚至是笨钝无比。
这哪是箭,分明就是飞来的铁枪。
怪不得对面要下马,这种战术根本无法在晃动的马背上完成。
齐亚德双眼微眯手搭凉棚,这才勉强看清楚这次冲出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具装重骑,唐军的战马并未披甲,而骑士身上的甲胄也是怪模怪样,打眼一瞧,好似兼顾了防御性与灵活性。
那银灿灿的反光绝不寻常,单从缎面上就能看出其工艺高超,应不是普通扎甲可比。
他之前倒是听去过长安的使者描述明光铠的形制,但今日见到的似乎又有所不同。
可那又如何?
齐亚德心中冷笑。
圣城麦加与麦地那的护教骑士神盔更加华丽,甚至号称坚不可摧!
那些精挑细选出来的狂信徒全都身材巨硕、力大无穷,但那是能打仗的吗?
一个呼罗珊军团百人小队,就能打垮这样的一千人!
想到此处,他再次抬头眺望,不知何时射完两波重箭的唐军也组成了密集阵列,持着长兵齐齐而进。
眼看双方战阵已近在咫尺,而李守忠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好似前方那修罗场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曳落河在突厥语境中是“壮士”之意,在军中泛指精锐,并没有兵种局限。
具装甲骑是精锐,骑马的重甲步卒就不是精锐?
在天生骁将眼中其实他们并未有多少区别,只是不同时间、不同地形针对不同对手的招数出的牌而已。
身处战场的李守忠心中只有胜利。
杀戮与死亡只是连冰冷的数字都不算,而是打败敌人的必经之路而已。
两军步卒接阵。
没有重骑对重步的血肉横飞。
反倒显得有些安静。
冷兵器发展到中古时代,长兵不管东西,都是战场的绝对主流。
这边呼罗珊军团拿着四米的枪,对面唐军擎着五米的矛。
一寸长一寸强?
单挑或许是如此,但大规模作战却是完全不同的逻辑。
兵刃超过三米,队伍超过千人,那戳刺挥舞在半空中的杆状武器就会“搅”在一起。
就像搭篝火。
只需把足够多的木条竖着斜放在一起,它们就能靠重力彼此支撑起来不会倒下。
步卒长兵对战的第一阶段其实不是比谁更悍勇。
而是比力气!
就像拔河。
首排军士矮下腰身,并微微前倾,第二排则挺身直立,呈标准戳刺动作,后面的第三排无法看清前面的情况,只能将双手高举,越过前排铁盔,将长兵盲刺而出。
第四排以及身后队列就作为预备队,哪边出现缺口就第一时间补上。
数千枪矛交错,形成了一条巨大的尖刺森林。
双方士兵瞬间都憋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