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高仙芝?!”
李晟面皮微红,丢了个羊腿过去:“请你吃肉,勿怪啊~”
夫蒙灵察与高仙芝都为安西副大都护,区别在于前者是“四镇节度使”,而后者是“四镇都知兵马使”,屈居西域大唐军方二号人物。
亲卫搞不清楚安西内情,因此闹了这个不大不小的乌龙。
“不妨事。”
高仙芝淡淡笑了笑,然后轻轻拿起羊腿,轻轻咬了一口,便再次抱拳道:“今次本将贸然来访,实在有些唐突。”
伸手不打笑脸人。
见对方姿态放得很低,李晟好感顿生:“你这厮也太过斯文,头一次见北地男儿如此吃相,额。。。。。。。还未问过都护乡籍何处?”
高仙芝以锦帕轻轻擦了擦嘴边羊油,温声笑道:“不瞒李经略,某也是北地之人,不过祖上在极东之地过活,如今却是燕北辖地。”
李晟将其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拍了拍脑袋:“你。。。。。。。难不成是高句丽旧族?”
高仙芝点头道:“然也。”
当年大唐灭高句丽,将其精华人口内迁安置,于是便有了“城傍高丽”这个特殊族群。
他们多是失了土地资产的高句丽贵族,虽传承良好家学渊源,却是失去庇护,有些出人头地野心的,多是从征应募,在边镇打拼。
“你跟王思礼是老乡啊。”
李晟语气中又多了三份亲近:“那厮可比你丑多了,就是有把子力气。”
即使风度再好,高仙芝闻听此言也是不自觉地面皮抽搐。
“。。。。。。。经略见笑了。”
可李晟似是恍若未闻:“高使君何来啊?龟兹可是离此地甚远,你不会本来也是要打这边突骑施与葛逻禄余孽的主意吧?这正旦刚过就顶风冒雪北上,安西袍泽都是这般勤勉吗?”
高仙芝再次拱了拱手:“我安西都护府衙门的规矩就是每年轮换巡边过年,如今碎叶新归(开元年间碎叶划归突骑施),某入冬便至,以防突骑施余孽反扑,骤闻北方有警,便顺着碎叶水(楚河)河谷来此探查,没想到却碰到了经略在此,实在是三生有幸!”
此地已是夷播海西缘,再往西南走不足百里便是碎叶水。
而安西四大军镇之一的碎叶城,正在此河上游。
“原来如此。。。。。。。”
李晟颔首道:“那啥。。。。。。。明日本将就打道回金山城了,不会继续在此逗留。”
高仙芝忙道:“经略误会了,某并无驱赶燕北袍泽之意。”
他环顾左右,然后轻叹道:“此地已然地处极北,是苦寒之中的苦寒,可经略竟然不辞辛苦,长途奔袭至此,将突厥余孽尽灭,如此壮举,当受某家一拜!”
说着,高仙芝便要俯身行礼,却被李晟连忙止住。
“使君不必如此!”
可对方却是有些执拗:“某可绝无争功之意!”
李晟咧咧嘴:“我也没说你是来抢功的啊~再说了,某这次擅自出兵却是没有旨意,能痛快征杀一番已是心满意足,灭胡的功劳。。。。。。不若就让给你好了!”
“这。。。。。。。。”
高仙芝大为震动。
他还是头一次见“让功”的边帅。
其当然也是大为意动。
夫蒙灵察调来以后,对其颐指气使,两者的矛盾几乎公开化了。
安西离长安甚远。
军中一二号人物的龃龉实难由朝廷出面化解。
而且这种状态又极为危险。
二人都是手握重兵,万一谁铤而走险在背后捅刀子,京城那边很容易就会被蒙蔽过去。
如今要是有这功劳在手,他就有希望借此取而代之,一手掌控安西大权!
可无功不受禄,有得必有舍。
高仙芝郑重抱拳道:“不知经略有何事是需要在下帮忙的,尽管将来,只要某能做到,必定全力以赴!”
李晟摆摆手:“不必如此,眼下我这儿没啥要劳烦你的,不如以后再说吧。”
高仙芝心中微微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