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庆宫,勤政务本楼。
李隆基拿着李固与张九龄的奏报,嘴角冷笑不已。
“本来朕还觉得岭南上报的内容有夸大之嫌,如今看来,张九龄跟李固还是保守了,这帮子蕃商,在长安都敢闹,在广州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他抬抬手,对左列下首老将道:“辛卿,还要劳烦你南衙去帮朕料理此事了。”
辛思廉躬身拜道:“臣遵旨。”
没有废话,其转身离宫。
一干重臣纷纷侧目。
本以为蹈海而死的李固,不光死而复生,甚至又在岭南立下大功。
这辛老头儿本是要交权的年纪。
反倒因此地位稳固了不少。
圣人不称左骁卫,而言“南衙”。
正是对其实际权势的背书。
“中书令,李固所奏与大食的贸易之策,你怎么看?”
李林甫出列躬身道:“其他倒也罢了,香料供应是万万不能断的,大食路远,且今年的海货已到了大部分,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端倪,恐怕要在明年才能计算实际影响。”
这个答案,皇帝显然不太满意。
但他也清楚。
广州之事,乃突然发生。
而且岭南那边,朝廷向来不甚重视。
要不是事涉香料、铜料、黄金还有每年的市舶税。
李隆基连提都不会提。
往次岭南大叛乱。
杀个几万人。
他眼睛眨都不会眨一下。
数千里外的事情。
对皇帝来说就是个数字。
而且李固说得很有道理。
大唐富有四海。
什么好东西没有?
就算香料,也都是周边朝贡国奉献之物。
你大食只是转运过来。
竟然就要有十倍甚至百倍之利!
之前已经让你们赚了上百年了。
没这档子事儿的话,堂堂圣人也不会计较这些小利。
可这些蕃子千不该万不该,竟敢杀官造反。
张九龄虽已老朽,可怎么说也曾经与他君臣相得。
其坐镇广州,也还是为他办差。
这也是你们能杀得?
更别说。
长安也是你们能闹事的地方?
李隆基继续看向李林甫后方。
“裴卿,你来说说!好像此事,也有你家人参与?”
裴耀卿缓缓出列,沉声道:“圣人明鉴!臣之族弟裴旻与扬州俞氏结亲,其家中豪富,多跑海路,本次凑巧船队途径广州,只是恰逢其会,人却是差点身陨。”
“海贸艰险,朕已知晓;照你所说,我大唐之商人可能代替大食?香料与其他西路海货之贸易,真有十倍百倍之利?李固说要将市舶税提高到一倍以上,你以为如何?”
裴耀卿沉声道:“圣人!我大唐造船技术远超西夷,而且香料出产皆为臣属,有甚难处不能接手?至于海贸之利,也不怕让圣人知晓,据我那族弟所说,当年俞家船队鼎盛时,出一次海,至少有十万贯以上的利润!百倍之利有没有臣不知晓,但十倍之利是绝对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