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大唐东北边疆,奉诚都督府。
料峭寒风轻抚草原,刚化冻的饶乐水波光潋滟,数千顶毡房星罗棋布,拱卫着北面缓坡处的大帐。
“大汗,轧荤山那杂胡又杀来了!”
一束发男子披甲持刀而入,将帐内光着身子的女奴吓得瑟瑟发抖。
大战刚过,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腥骚之气。
“琐高,你愈发像个唐人了。”
主位上的男子半裸上身,目光灼灼盯着来人。
琐高状若未闻,并以刀尖拄地仰头与其对视:“请汗王速速移驾!”
空气瞬间凝固。
半裸汗王脸色数变,最终强压怒气道:“那条张守珪的忠狗到哪儿了?”
“西南三十里。”
“我们往北。”
琐高眉头微挑:“不往东与契丹汇合吗?我们两族向来唇齿相依,这次轧荤山调动了至少两万精锐,不会只冲着我们来。”
汗王冷哼道:“契丹内乱刚平,实力并不比我奚族强多少,还是托庇在突厥王庭最为妥当。”
说话间,他已穿好衣服来到帐外,准备组织本部北迁。
老幼四散逃亡,青壮从征沙场,哪怕是奚族王帐所在也不例外。
这就是草原的生存法则。
琐高突然快步跟上,单膝跪于奚王身前。
“我怒皆部愿护李诗大汗北上!”
“哦?你怒皆可是我‘五部奚’最强战力,近两万胜兵可正面与唐军争锋,琐高族长你真舍得?”
“过去这些年,咱们奚族内斗不止,还被外族连番欺辱,这样的日子,我琐高不想再过了!”
奚王李诗神情冷漠地将他盯了半天,最后才展颜道:“琐高族长有心了,若我奚族五部团结一致,又何惧大唐?!”
琐高激动起身:“事不宜迟,我愿为大汗执镫!”
“且慢。”
“大汗还是信不过我?”
李诗摇头:“怒皆部的勇士我自是信得过,只有一要事还需琐高族长替我去做。”
琐高急道:“轧荤山马上杀到,还有什么事情比大汗安危更重要?”
“你不是想要我奚族团结吗?”
李诗指了指远处饶乐水畔的一处毡房:“那里住着我两个长辈跟大唐公主们的孽种,要是落入张守珪之手,定会被用来离间我奚族五部。”
“替我杀了他们!”
琐高喉头微动,脸色犹疑。
“也是,屠戮天家血脉可就跟大唐彻底决裂了,甚至还有灭族之灾,我还是安排其他人做吧。”
李诗命人牵来坐骑,仰天慨叹:“我阿会部现在拔帐北上,从此以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重回饶乐水畔,你怒皆部。。。。。。。自便吧。”
锵啷~
琐高猛地抽出腰间短刃,以匕尖划破脸颊。
“我誓杀尽唐奴!”
李诗大喜。
“好!不愧是奚族的英雄!我们五部一体,共抗大唐!”
琐高一言不发,招呼了随扈骑兵便往河边冲去。
李诗神情淡漠,驭马狼顾。
碎草飞扬,烟尘涤荡。
近百控弦勇士片刻就将那处毡帐团团包围。
“俟斤,是否要用火箭?”
琐高狠狠晃了晃血呼刺啦的脑袋:“杀进去!我要亲眼看着里面的人全部死光!”
他话音未落,毡帐门帘内突然摔出一髡发少年,其手中的陶制马子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左衽胡袍顿时溅满污秽之物。
熏天奇臭让琐高等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