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跃迁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将陈凡的意识从无序的乱流中狠狠抛回现实。剧烈的恶心感和灵魂被撕扯的余痛让他几乎呕吐,但他强行压下不适,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本能地将怀中沉重而滚烫的身躯搂得更紧。
触手所及,是铁爪粗硬却失去光泽的毛发,以及皮下那极不稳定的、时而灼热如熔岩、时而冰冷如深渊的能量流动。铁爪还活着,但状态极其糟糕。它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苦呜咽,那双曾经锐利的琥珀色瞳孔此刻涣散无神,额间那王冠状的晶石光芒黯淡,边缘却隐隐缠绕着一丝令人不安的暗红色能量丝线,如同附骨之疽。混沌的侵蚀与它自身的秩序血脉正在激烈冲突,随时可能彻底失控甚至自毁。
“铁爪,坚持住……”陈凡的声音沙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他抬起头,迅速环顾四周。
他们似乎身处一个……极其怪异的空间。
这里并非正常的宇宙虚空,也非任何舰船内部。而是一条无限延伸、看不到尽头的廊道。廊道两侧和顶部是某种非金非石、光滑如镜、散发着恒定不变灰白色微光的墙壁,脚下是同样材质的平坦地面。没有明显的光源,光线均匀地来自墙壁本身,柔和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死寂感。空气(如果存在的话)凝滞,温度恒定,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他自己急促的心跳和铁爪痛苦的喘息在死寂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这里的感觉……与囚禁他的灰白之茧同源,但更加宏大、稳定,少了那种绝对的压制感,却多了更深邃的、令人心悸的虚无。仿佛是一条被遗忘在时间之外的、通往未知之地的永恒通道。
“静滞回廊……”一个略带疲惫却依旧冷静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陈凡猛地转头,看到璃月和艾拉正站在数米之外。她们所在的,是一块大约十几米长、与回廊材质相同、但边缘不规则、仿佛从某个更大结构上撕裂下来的平台碎片。这块碎片如同一个浮岛,静静地悬浮在回廊中央。平台上散落着一些破损的星语者设备残骸,中心有一个相对完好的控制台,正散发着微弱的幽蓝光芒,显然是璃月她们驾驶的那块“潜行舰”碎片的核心部分。
璃月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擦净的血迹,显然强行干扰灰白囚笼和启动跃迁对她消耗巨大。但她站得笔直,冰蓝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视着回廊前后那无限延伸的虚无,手中紧握着一枚不断闪烁数据流的水晶。艾拉则半跪在控制台旁,双手按在感应区,泪滴吊坠蓝光流转,似乎在全力维持着平台的稳定和隐匿,看向陈凡和铁爪的眼神充满了担忧。
“这里是什么地方?”陈凡支撑着站起身,将铁爪挡在身后,警惕地问道。他虽然信任璃月救了他,但经历了太多背叛与绝境,本能地保持着戒备。这个回廊给他的感觉,比灰白坟场更加诡异。
“一处……缓冲带,或者说,坟墓的入口。”璃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星语者先贤发现的、连接现实与‘混沌海’深层区域的、极其罕见的稳定‘夹缝’。它由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近乎绝对的‘静滞’规则构成,能极大削弱甚至隔绝内外部的能量干扰和信息传递。我们暂时安全了,无论是低语、收割者仆从,还是灰白构造体,短时间内都难以锁定这里。”
暂时安全?陈凡的心并没有放松。璃月的用词是“坟墓的入口”和“夹缝”,这绝非善地。
“铁爪的情况很糟,”陈凡直接点出最迫切的问题,“混沌能量在侵蚀它,有没有办法清除或者压制?”
璃月的目光落在铁爪身上,特别是它额间那缕暗红能量,眉头微蹙:“混沌侵蚀,尤其是与秩序血脉融合后的异变,极为棘手。强行净化,可能会直接引爆它体内的能量冲突。常规的秩序能量灌输,反而可能加剧冲突。”她顿了顿,看向回廊深处那永恒的灰白,“或许……这里的‘绝对静滞’环境能起到一些作用。极致的‘静止’,或许能暂时‘冻结’混沌能量的活性,为它自身的秩序本源争取恢复和压制的时间。”
她走到平台边缘,伸出手,轻轻触碰回廊的灰白墙壁。她的指尖接触墙壁的瞬间,一层更浓郁的灰白光芒荡漾开来,将她的手指微微弹开。“回廊的静滞力场很强,但并非完全无法利用。可以尝试引导铁爪接触墙壁,但必须极其缓慢、小心,让它自身的秩序血脉主导接触过程,借助力场的‘静滞’特性来‘冷却’混沌。这是个危险的平衡,一旦失控,它可能被回廊同化,永远陷入静滞。”
陈凡看着痛苦挣扎的铁爪,没有犹豫:“怎么做?”
“需要你和它保持最深层次的精神连接,引导它的意识,就像你之前召唤它时那样。”璃月严肃地说,“同时,我需要调整平台的能量输出,在铁爪周围形成一个微弱的‘秩序引导场’,辅助它稳定核心。艾拉,维持平台隐匿是首要任务,不能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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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拉重重点头,双手更紧地按在控制台上,吊坠蓝光稳定输出。
陈凡深吸一口气,再次半跪在铁爪身边,双手轻轻放在它滚烫的额头两侧,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与铁爪的灵魂契约之中。意识再次连接,那混乱、痛苦、暴戾的情绪如同潮水般冲击着陈凡的灵台,但他死死守住清明,传递出安抚、引导的意念。
“铁爪……看着我……跟着我……冷静下来……驱逐那些混乱……”他的意念如同在狂风巨浪中航行的灯塔,努力为铁爪指引方向。
铁爪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喉咙里发出抗拒的低吼,混沌的本能抗拒着这种约束。但灵魂深处对主人的绝对信任和依赖,最终压过了混乱的冲动。它开始艰难地、一点点地收敛体内狂暴的能量,努力引导着那微弱的银色秩序本源,向着额间的晶石汇聚。
“就是现在,缓慢靠近墙壁。”璃月低声道,双手在控制台上快速点击,一道极其柔和、几乎不可见的幽蓝光晕笼罩住铁爪。
陈凡引导着铁爪,一步步挪向回廊的灰白墙壁。越是靠近,那股绝对的“静滞”感就越发强烈,仿佛连思维都要被冻结。当铁爪的鼻子终于触碰到冰冷的墙壁时——
嗡……
一股奇异的波动传来。铁爪身体猛地一僵,那缕暗红色的混沌能量如同被无形的手抓住,活跃度肉眼可见地降低,蔓延的速度停滞了。而它自身的银色秩序光芒,在静滞力场的“压制”下,反而变得更加凝练、稳定,开始缓慢地、一点点地蚕食、净化那些被“冻结”的混沌能量!
有效!
陈凡心中一喜,但不敢有丝毫松懈,全力维持着精神引导。铁爪也似乎明白了这是在救它,强忍着不适,配合着陈凡的意念,主动将身体更多的部位贴近墙壁,借助静滞力场来“降温”。
时间在绝对寂静的回廊中缓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陈凡的精神力在飞速消耗,额角渗出冷汗。璃月也全神贯注地调整着能量场,脸色越发苍白。艾拉更是咬紧牙关,维持平台隐匿的能量屏障已开始出现细微的涟漪。
就在铁爪的状态逐渐稳定,混沌能量的侵蚀被基本遏制住的瞬间——
异变陡生!
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内部!
“嘀——!嘀——!嘀——!”
平台控制台突然发出尖锐刺耳的、完全不同于之前的警报声!屏幕上原本稳定的数据流瞬间变得一片血红,疯狂闪烁的警告标志覆盖了整个界面!
【警告!检测到高优先级混沌共鸣信号!源点:平台内部!】
【警告!未知精神污染渗透!强度急剧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