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死寂。
时间仿佛被冻结的琥珀,万物凝固在毁灭降临的最后一瞬。破碎的空间站残骸如同巨兽的尸骨,悬浮在由扭曲金属和能量晶体构成的、无边无际的诡异“河流”中,散发着冰冷而永恒的光芒。这里没有声音,没有运动,只有令人窒息的、凝固的绝望。
陈凡挣扎着,每一个动作都如同在粘稠的胶水中前行,肌肉纤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静滞力场的影响深入骨髓,连思维都仿佛被拉长、减缓。他艰难地环顾四周,心沉到了谷底。
苏清月、“磐石”、夜鹰、铁爪和其他幸存的队员,如同雕塑般散落在破损的发生器基座周围,身体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闪烁着微光的静滞能量膜,生命体征微弱到了极点,仿佛进入了最深沉的冬眠。唯一的慰藉是,他们还活着。
密钥碎片冰冷地躺在他的掌心,裂纹纵横,昔日温润的光泽彻底消失,仿佛一块被彻底榨干的普通石头。最后救命的脉冲耗尽了它最后一丝本源。他们失去了最大的依仗。
“必须……弄清楚……这里的情况……”陈凡咬着牙,用意志对抗着身体的沉重和精神的迟滞,强迫自己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站”起身。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生锈的机器人,每一个关节都在抗议。
视野所及,是超乎想象的景象。他们仿佛身处一条由毁灭凝固而成的、宽阔无垠的星河。巨大的舰船残骸、破碎的建筑结构、凝固的能量爆炸光团、甚至是一些被瞬间静滞的、形态诡异的生物残肢……所有的一切都保持着毁灭瞬间的姿态,寂静地漂浮着,构成了一幅宏大而凄美的末日浮世绘。远处,“初火守望者”空间站的主体残骸如同断裂的山脉,横亘在“河面”之上,那曾经庇护他们的地方,如今成了这片坟墓中最巨大的墓碑。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没有昼夜,没有变化。只有永恒的、令人发疯的静止。
“食物……水……能源……什么都没有……”陈凡的心一点点被冰冷的现实攥紧。静滞力场保护了他们不被瞬间毁灭,却也将他们囚禁在了这片死亡的乐园。如果没有变数,他们最终会在缓慢的消耗中,化为这静滞展览的一部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淹没他的意识。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再次被远处空间站残骸深处那一点微弱的、幽蓝色的闪光所吸引。它不同于周围凝固的、死寂的光芒,带着一种奇异的、微弱的活性,如同黑暗森林中唯一闪烁的萤火。
那是什么?
希望的本能压过了绝望。他必须去看一看!这可能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他尝试移动,但速度太慢了。照这个速度,恐怕还没爬到那里,他自己就先耗尽了体力。
他的目光落在脚边昏迷的铁爪身上。小家伙覆盖着静滞能量膜,但额间那个银色的印记,似乎……还在极其缓慢地流转?它对秩序能量的敏感度最高,受到的影响可能最小?
一个冒险的念头浮现。陈凡缓缓蹲下(这个过程花费了他近十分钟),将那只彻底失去活性的密钥碎片,轻轻按在铁爪额头的印记上。
没有反应。
陈凡没有放弃,集中起全部残存的精神力,不是去激发碎片(那已不可能),而是将自己强烈的“意念”——对希望的渴望,对伙伴的担忧,以及那远处蓝光的影像——透过碎片作为媒介,小心翼翼地传递向铁爪的意识深处。
这是一种笨拙的、毫无把握的尝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或许过去了半小时,或许更久),就在陈凡即将放弃时,铁爪覆盖着能量膜的身体,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有效!
陈凡心中狂喜,继续坚持传递意念。
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的时间,铁爪的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它的琥珀色瞳孔中initially充满了迷茫和迟滞,但很快,那源自血脉的秩序本能开始对抗静滞力场,眼神逐渐恢复了灵动的光彩,虽然动作依旧缓慢,却明显比陈凡灵活得多!
“铁爪……好孩子……”陈凡用慢到极致的语速,配合手势和意念,艰难地示意远处的蓝光。
铁爪理解了。它低呜一声(声音被拉长扭曲,显得怪异无比),挣扎着站起身,抖了抖身体,那层静滞能量膜竟然被它震出了细微的裂纹!它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适应了一下,然后示意陈凡跟上。
有了铁爪的引导和协助(它不时用头拱着陈凡,帮他加快速度),穿越这片静滞废墟的过程虽然依旧缓慢,却不再是令人绝望的漫漫长路。他们如同两个在琥珀中挣扎的虫子,一点点地挪向目标。
沿途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他们看到了被静滞在爆炸瞬间的星语者无人机,看到了凝固在逃亡姿态的奇异外星生物残骸,甚至看到了一艘半融化的、风格迥异的战舰残骸,显然不属于星语者或骸骨王朝,暗示着曾有其他文明也误入或被困于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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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经过难以计时的漫长跋涉,他们抵达了蓝光的源头。
那是一个半嵌入空间站断裂舱壁的、相对完好的卵形舱室。舱室表面覆盖着特殊的吸能材料,似乎因此在一定程度上抵御了静滞力场的侵蚀。那幽蓝色的光芒,正是从舱室一个破损的观察窗中透出的。
铁爪用爪子小心翼翼地刮擦掉观察窗上的冰晶和尘埃。陈凡凑上前,向内望去。
舱室内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内部没有凝固的毁灭景象,反而保持着一种相对“正常”的状态。空气似乎还在缓慢流通,设备上的指示灯极其缓慢地闪烁着幽蓝的光芒。舱室中央,是一个连接着无数精密管线和能量导管的……生命维持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