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最难的,倒不是操办皇后的身后事。
而是……
要不要应她临终所请。
若是应了,又该如何去做。
若是不应……
不省心的逆子!
……
京郊陵山。
皇陵。
秦王正举杯对着谋士朗笑:“先生妙计,本王已着手安排。待大业功成之日,必与君痛饮三日!”
一旁棋盘上,黑白子正杀到酣处。
他落子时眉眼飞扬,只觉天地广阔,前路坦荡,尚有万千山河待他纵横驰骋。
却不知,这世上最无私疼爱着他的人,已经带着万千不舍咽了气。
谋士躬身作揖,姿态谦逊:“老朽不过尽谋士本分,是王爷胸襟过人、用人不疑,已有明君气象。”
“只是……宫里皇后娘娘那边,王爷还须时常传信问候。不必求娘娘相助,只说说皇陵清苦、诉诉心中懊悔、道几句思念便好。”
“人心皆是肉长的,娘娘终究是您的生母啊。”
“若是真到了不得不二择其一的危难关头,娘娘终归是不可能对您弃之不顾的。”
一听提起皇后,秦王嘴角的笑意便淡了下去。
他将酒盏往案上一搁,眉间浮起几分不耐:“先生不必提她。本王那位母后油盐不进,胆小如鼠。整日把‘忠君爱国’、‘大局为重’挂在嘴边,样样都排在本王前头。”
酒水漾开的水波在他眼中跳了跳,映出些少年人般的负气:“在她身上费心思,不如另寻他路。”
谋士轻轻叹了口气:“王爷……莫要赌气。”
“不过是几封家书,说些寻常冷暖。费不了多少工夫的。”
“成大事者……”
秦王摆了摆手,作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罢了罢了,便依先生所言。”
他别过脸去,像是说给自己听:“这可不是本王想写信问她近况……是为大业暂作忍耐。”
谋士听着秦王语气里那点藏不住的矫情与倨傲,只在心底轻轻摇了摇头。
终归是心里有底气,笃定了宫里的皇后娘娘不会真的舍下他。
“王爷……委屈了。”
谋士垂下眼,继续顺着话头道:“皇后娘娘素有贤德之名,若肯在百官面前为王爷说几句话……总是有益的。”
秦王轻哼一声:“她也就这点儿作用了。”
“先生……”秦王转而道:“先生,依您看,京畿卫中能有多少兵卒可为我所用?单说赵指挥使麾下……能否全数收服?”
谋士捻须:“王爷,老朽对那赵指挥使的脾性本事,所知终究有限。若有机会……不妨让老朽亲眼见上一见。”
“再者说,成事未必全要系于一人之身。”
“人心皆有缝隙。有的求财,有的图名,有的只是长久以来,觉得委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