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立片刻,才推门而入。
檀香依旧袅袅,皇后仍跪在蒲团上,仿佛从未移动过分毫。
“皇后,”元和帝开门见山道:你不必说了。”
“朕知道,不是你。”
“多年夫妻……朕自问,还是了解你的。”
“朕信你。”
“但朕更是帝王。”
“不能明知隐患将威胁大乾江山社稷的安稳,却依旧无动于衷。”
“因此,凤仪宫上下宫人,朕必须一一清查。你这些年于宫城内外经营的人手与门路,朕也需一一拔除。”
“今日,秦王的人能悄无声息入宫见你。若来日有人狗急跳墙,是否也能借你昔日经营的路径……”
“入宫,弑君?”
皇后极轻地笑了一声。
笑声里听不出是悲是嘲,只有一片复杂难言的晦涩,沉沉地压在心底。
在那么漫长的岁月里,她真的以为,她与陛下能成为一对志同道合的夫妻。
或许谈不上情深爱浓,却也能彼此敬重,彼此体谅。
她做好他的贤后,他做好她的仁君。
百年之后青史并肩,也算成全了一段佳话。
时至今日,他仍说信她。
可惜了。
袅袅檀香萦绕在两人之间,像一道看不见的、柔软的鸿沟。
有情分。
却也只能站在鸿沟的两端,再难并肩。
怪陛下吗?
皇后心中,那个“怪”字,终究是吐不出口。
全然不怪吗?
东宫之位空悬多年,秦王身为中宫嫡子,本是名正言顺的第一人选,却偏偏蹉跎至今。
这其中的意味,她并非不懂,可心底那一点意难平,终究是磨不平、消不散的。
那一点不舒服,像一根细小的刺,埋在血肉深处,平日不觉,此刻却隐隐地,硌得人生疼。
然而……
在成老太爷那件事之后,她又忍不住地,生出一种近乎残忍的庆幸。
陛下的迟疑与考量,原来并非全无道理。
秦王他……或许真当不起这社稷之重。
若将他推上那至高之位,却无力担负起天下之重,那对江山,对百姓,乃至对他自己,都将是一场灾难。
所以,到头来,又能怪谁呢?
人人都有自己的考量和取舍,站在各自的立场,似乎都无大错。
怪不了旁人。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没有那等十全十美、事事顺遂的好福气吧。
皇后自嘲的想着。
“若如陛下所言,陛下有一个该清查该审问的不就是凤仪宫的掌事姑姑吗?”
“陛下没有关押她,不只是为了要全臣妾的体面,更是已经打定主意她绝无活路了,对吗?”
元和帝:“你要替她求情?”
皇后:“不,臣妾给过她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