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月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因为自她被沉塘变成孤魂野鬼,尸首又被李珣之“打捞安葬”后,她就莫名其妙被绑在了李珣之身边。
她对此当然非常抗拒,她一开始愤怒、暴躁、痛苦、挣扎等等,想要杀了和李青墨有关的所有人。
奈何她根本碰不到任何实物,更别说杀人了。
说白了就是,她做人的时候是个窝囊废,做鬼了也一样是个草包鬼,只能李珣之去哪,她去哪。
这么一过就是十年。
十年里即使她是鬼,也还会被噩梦缠身。
梦中的她一遍遍被欺骗,被毒打,被冤枉,被沉塘……
那些仇恨刻骨铭心,鲜血淋漓。
这一次她又看到了过去,本以为又是一场“噩梦”,不曾想她不仅从李珣之身边解脱了,还有了新的身体?
她这是霸占了谁的肉身吗?
秦明月狐疑抬眸,在看清四周的装饰后突然浑身血液凝固,她哪怕当了十年孤魂野鬼,也没有忘记这里的一座一椅、一草一木……因为,这里不是别处,正是她和李青墨那贱人的“婚房”!
秦明月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冲到梳妆台前找出铜镜。
她怔怔看着镜子里那张绝世无双、倾国倾城的年轻容颜出神,“她”凤冠霞帔,明媚非常,美得宛若天上明月落凡尘,眉宇还残留着一点新婚的期待和向往,不是那年新婚夜的“秦明月”又是谁?
此时,这张脸上还有鲜红的巴掌印,火辣辣的疼,是秦明月方才自己打的。
原来她不仅活了……还重生到了当年与李青墨成婚的新婚夜?!
“哈哈……”
秦明月忍不住笑了出声,下一刻又紧咬牙关闭了嘴,因为她可没忘记,这是她命运和痛苦的开端!
果然,下一刻门被推开,有人要进来查看她的情况,秦明月二话不说继续装“昏迷”。
“你看吧,我就说她不可能醒,什么屋子里有异动,你多心了。”
“还是要小心为上,以免坏了二爷和夫人的大事。”
“知道了,那人呢?啥时候过来?”
“快了,宴席散了就来。”
……
二人说完转身就走,还不忘将房门重新关好,而秦明月的心里只剩下无尽的阴寒。
她本以为自己惨死至今,又在李珣之的身边当了十年孤魂野鬼,灾年期间的饿殍遍地她看过,战乱时候的易子而食她也看过,应该没有什么能再让她难过。
可她听到了什么……
夫人?
哈哈哈哈哈!
夫人!!!
方才进来这两人可不是侯府的丫鬟,而是她从秦府带来的陪嫁。
所以她们嘴里说的“夫人”必然不能是侯府的老夫人,而是她的“母亲”!
她尊敬、信任、依赖了多年的“母亲”!
多么可笑啊!
她一直将嫁入侯府当成她厄难的开端,但其实她的悲剧根本不是从嫁入侯府开始的,而是更早更早之前。
秦明月想起自己在秦府的过往种种……
因为她幼年时的一次哭闹,说不愿读书,她便被允许不用去学堂;因为她第一次练习女红时扎破了手指,她便能不再拿针;因为她练琴时磨破了指尖,她便可无需再练琴。
还有那莫名其妙的“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呼,再到后来的婚姻困难,被世家嫌弃,被高门拒绝,被各家刁难,故而声名狼藉等等等等……
无尽的寒气从她的脚底浮现,冻得她牙龈打颤。
因为她发现,上一世的自己,不,应该是两世的自己都处于一个绝望的死局里。
她的父母、她的夫君、她的妹妹……可能都期盼着她的血肉和死亡。
秦明月深狠吸一口气,紧紧闭眼压住心中的暗潮汹涌。
冷静下来!
秦明月!
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