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回握。
很轻的力道,像试探,像确认,像不敢置信这温暖是真实的。
然后,握紧了。
两人的手就这样在星光下交握。没有言语,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这样握着。周沐风的掌心温热,温竹清的手微凉,两种温度在接触中交融,传递着无声的承诺,传递着超越语言的理解。
周沐风感觉到温竹清的手在慢慢变暖。
不是他的体温传递给她,而是她自己的体温在回升——从那种长久以来的、深植于灵魂的冰冷,逐渐变得温暖,变得有生命力,像冻土在春风中解冻,像冰河在阳光下消融。
他看向她的眼睛。
她也看着他。
两人的目光在星光下交汇。没有躲闪,没有羞涩,只有一种深沉的、无需言说的理解。他们都知道这一刻意味着什么——不是突然的激情,不是冲动的告白,而是漫长积累后的水到渠成,是在生死与共中萌芽、在日复一日的陪伴中生长、在无数个默默守护的瞬间里沉淀、最终在这个星光下的夜晚悄然绽放的情感。
“指挥官……”温竹清轻声唤他。
“叫我沐风。”周沐风说。
温竹清的睫毛颤了颤。
她的嘴唇微动,像在品尝这个陌生的称呼,像在确认自己是否有资格这样叫。然后,她轻声地,试探地,唤了出来:
“……沐风。”
声音很轻,但很清晰,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荡开圈圈涟漪。
周沐风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嗯。”他应道,握紧了她的手,“我在。”
温竹清笑了。
不是刚才那种淡淡的微笑,而是更明亮、更真实、更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笑容。笑容点亮了她的眼睛,让那双总是盛满阴影的眼睛里,第一次盛满了星光。
“沐风。”她又叫了一次,这次更自然了,像练习过千百次,像在心底默念过无数遍。
“嗯。”周沐风也笑了,“我在这里。”
两人重新望向星空。
但这一次,感觉完全不同了。星星依然遥远,宇宙依然浩瀚,“锈蚀星骸”依然死寂,“心形星云”依然温柔。但那份冰冷和孤独消失了,那道横亘在光明与黑暗之间的鸿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接感。
仿佛通过彼此相握的手,他们与这片星空建立了某种联系,不再是孤独的旁观者,而是这片壮丽画卷的一部分。他们是星海中的旅人,是黑暗中的光,是彼此在无垠宇宙中的锚点。
“严影……”温竹清忽然说。
周沐风的心微微一紧:“她怎么样?”
“她在沉睡。”温竹清闭上眼睛,像在感受什么,像在与身体里的另一个意识对话,“但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很平静,没有痛苦。她知道我们在这里,也知道……这一刻。”
她没有说“这一刻”是什么,但周沐风明白。
严影是温竹清的黑暗面,是她的另一部分人格。她们共享记忆,共享感受,共享这具身体的一切。温竹清此刻的情绪,温竹清此刻握着他的手的温暖,严影一定能感知到。
“她……”周沐风斟酌着词语,“会接受吗?”
“她早就接受了。”温竹清睁开眼睛,眼神温柔,“严影虽然是我的黑暗面,但她比任何人都更希望我幸福。在黑暗中保护我,在战斗中支持我,在我迷茫时给我方向,在我软弱时给我力量……现在,她也会祝福我。”
她顿了顿,补充道:“其实,在兖州决战时,当你冲过来救我们的时候,严影就对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温竹清的脸微微红了,在星光下看不真切,但周沐风能感觉到她握着他的手稍微紧了一些。
“她说……”温竹清的声音更轻了,“‘这个笨蛋指挥官,还挺帅的。’”
周沐风愣住了。
然后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是这些天来,他第一次真正开怀的笑。笑声在空旷的观星台里回荡,和温竹清的轻笑声交织在一起,像两股清泉汇流,像两阵微风相遇。
笑了好一会儿,周沐风才止住笑,但嘴角还扬着。
“看来我得找时间正式和严影谈谈了。”他说。
“她会喜欢你的。”温竹清轻声说,语气肯定,“虽然她总是冷着脸,说话也刻薄,动不动就威胁要把人拖进阴影里撕碎……但她心里,早就认可你了。从你第一次没有因为我们是‘暗影怪物’而排斥我们,从你给我们‘家’的归属感,从你救下我们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把你视为……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
这个定义很宽泛,但周沐风听懂了其中的深意。
对温竹清和严影来说,“重要的人”意味着可以托付生命,可以分享秘密,可以暴露脆弱,可以……去爱。
两人继续看着星空。
星舟在轨道上缓缓旋转,舷窗外的景象随之变换。“锈蚀星骸”逐渐移出视野,取而代之的是更广阔、更璀璨的星河。在星海的深处,那片“心形星云”更加清晰了,它的形状真的很像一颗心,粉色的光芒温柔地荡漾着,像在呼吸。
“那个星云……”温竹清看着它,“真的很漂亮。”
“夏晚星发现的。”周沐风说,“她说那里有时空异常,能量读数很特别,可能是下一个探索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