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基地的生存法则,在慕容雪抽丝剥茧的分析下变得清晰起来——这是一张由权力、资源和恐惧编织成的巨网。而想要在这张网上行动而不被吞噬,就必须遵循它的规则,甚至利用它。
行动计划迅速得到执行。周沐风如同定海神针般留在营房,他的存在本身就对那些看守的士兵形成一种无形的威慑,让他们不敢过于窥探,也为外出行动的成员提供着稳固的后方。沈婉清则开始了她的“表演”。她并未刻意张扬,只是在她被允许活动的有限范围内,更加自然地流露出一名高阶光系治疗者特有的温和与纯净气息。
机会很快到来。一次“偶然”的路过,她看到一名年轻士兵在搬运物资时不慎脱手,沉重的箱子边缘狠狠砸在了他的脚背上,顿时疼得他脸色煞白,冷汗直冒,几乎站立不稳。旁边的同伴有些手足无措。沈婉清几乎没有犹豫,快步上前,在对方警惕的目光中柔声道:“别动,让我看看。”
她蹲下身,指尖凝聚起一抹柔和而纯粹的白光,并不耀眼,却带着令人心安的生命能量。光芒轻轻覆盖在士兵迅速肿起的脚背上。那士兵initially身体一僵,随即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剧痛如同被温水化开的冰块般迅速消褪,红肿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复下去。不过十几秒,除了靴子上的凹痕,几乎看不出刚才受过重击。
“谢……谢谢您!”年轻士兵又惊又喜,连忙道谢,看向沈婉清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和敬畏。他的同伴也看得目瞪口呆。这一幕,“恰好”被附近几位轮换休息的低级军官和一名路过的医务兵看在眼里。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在c区底层蔓延开来。新来的临时居民里,有一位等级恐怕不低、能力极为纯粹有效的光系治疗者!这在缺医少药、每一次受伤都可能意味着感染和死亡的末日基地里,其价值不言而喻。
很快,便有负责后勤医疗保障的一名中尉军官“顺路”前来拜访,言语客气但目的明确,试探着沈婉清是否愿意“为基地贡献一份力量”,甚至隐晦地承诺可以提供比现在好得多的居住条件和额外的物资配给。沈婉清按照既定策略,表现得温和、善意却又带着适当的谨慎和疏离。她没有立刻答应对方的招揽,只表示需要时间熟悉和考虑环境,但却在交谈中“无意间”透露,他们的团队似乎还有一些“富余”的基础医疗物资(抗生素、绷带、消毒水等),或许可以进行“有限的、互惠的交换”。
这个信号立刻被对方精准接收。更好的居住条件或许只是锦上添花,但实实在在的医疗物资,尤其是来自“外界”(他们猜测)的物资,对于任何后勤官员都是无法拒绝的功绩和诱惑。对方的态度明显更加热切,留下了联系方式,并表示随时欢迎“交流”,为后续更深入的接触铺平了道路。
而真正负责攻坚情报壁垒的,依然是朱莉娜和苏清瑶。交易市场明面上的喧嚣与混乱只是表象,真正有价值的信息和交易往往潜藏在更深的淤泥之下。有了上次打草惊蛇的教训,这次她们的行动更加谨慎和有针对性。
苏清瑶再次扮演了吸引火力的角色。她选择了一个人流量较大的区域,在一个售卖各种粗糙手工制品和可疑“能量块”的摊位前,故意提高了音量,指责摊主用毫无用处的碎石块混充能量晶体,骗走了她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口粮。她表现得像一个冲动易怒、缺乏经验的年轻异能者,很快与摊主争执起来,吸引了附近市场管理人员和不少看客的注意,造成了一小片区域的混乱。
就在这片混乱的掩护下,朱莉娜如同融入阴影的夜蝶,悄无声息地脱离了主流人群,向着市场边缘那些灯光昏暗、堆满废弃杂物和破损容器的角落迂回前进。她的目光锐利如扫描仪,飞快地掠过每一个或坐或卧、看似麻木等待工作的身影,分析着他们的微表情、手势、以及身上任何不协调的细节。
她的目标锁定在一个靠在生锈铁桶上的男人身上。他同样穿着沾满油污的破旧工装,脸上带着与其他苦力无二的疲惫和麻木。但朱莉娜注意到,他裸露的手腕部位虽然脏,却并没有长期从事重体力劳动形成的厚厚老茧和严重磨损,反而隐约能看到一些奇怪的陈旧疤痕。更重要的是,他那双半眯着的眼睛,在扫视周围时,并非空洞无神,而是在极短暂的瞬间会流露出一种极度的警惕和一种……计算般的精明。
朱莉娜没有贸然靠近。她假装被旁边一堆废弃金属绊了一下,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身体一个趔趄,正好撞在另一个正在打盹的苦力身上,引发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和低声咒骂。就在这短暂的混乱中,她用一种极低却恰好能让目标男人听到的音量,急促地、不成调地哼出了那几个音符——昨天从怀念欧阳明月的老兵那里听来的、充满怨愤和怀念意味的口哨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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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铁桶上的男人身体猛地一僵,虽然动作极其细微,但如何能瞒过朱莉娜的观察。他浑浊的眼睛瞬间睁开一条缝,锐利如刀的目光闪电般扫过朱莉娜,随即又迅速收敛,恢复成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耐心等待了几分钟,那个男人慢吞吞地站起身,捶了捶后腰,像是久坐不适,晃晃悠悠地向着废弃堆深处一个由破损集装箱和大量报废轮胎形成的、更加阴暗隔绝的死角走去。
朱莉娜心跳平稳,如同最老练的猎手,不动声色地调整方向,借助杂物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
轮胎堆积如山,散发出浓郁的橡胶和机油腐败的混合气味,几乎完全隔绝了市场的喧嚣。光线昏暗,只有缝隙中透入的微弱天光。
男人在阴影中转过身,脸上所有的麻木疲惫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冰冷的警惕和审视,他压低声音,如同毒蛇嘶鸣:“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跟着我干什么?”他的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但肌肉已然绷紧。
朱莉娜停下脚步,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缓缓从口袋里掏出那样东西——并非在末世更通用的脑晶,而是半包用透明密封袋精心包裹的香烟。品牌标识清晰,过滤嘴洁白挺括,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一件来自文明时代的艺术品。这种纯粹的、能带来短暂精神慰藉的奢侈品,在某些场合下,比食物和武器更能洞穿人心的防线。
“认识这个吗?”朱莉娜的声音平静无波,“我想买点过去的消息,关于一把……‘被尘埃掩盖、锁链缠身的剑’。”她巧妙地组合了从不同渠道听来的隐语,“剑”指欧阳明月,“尘埃掩盖”和“锁链缠身”暗示其当前的困境。
男人的瞳孔在看到香烟的瞬间骤然收缩,呼吸明显粗重了一分,喉咙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香烟!而且是品相如此完好的高级货!他眼中闪过剧烈的挣扎,渴望、恐惧、怀疑、以及一丝被压抑许久的愤懑交织碰撞。
“……你想知道什么?”他的声音更加干涩沙哑,仿佛声带都在摩擦生烟,“代价很高……而且,有些消息,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你承受不起。”
“代价我来付,生死我自己负责。”朱莉娜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摇,她熟练地撕开密封袋的一角,抽出一根烟,递了过去,却没有给出整包。
男人几乎是抢一般接过那根烟,手指甚至有些颤抖。他摸索出一个老旧的火柴盒,划了好几次才点燃,然后迫不及待地深深吸了一口,浓郁的烟雾涌入肺腑,让他眯起眼睛,脸上露出一丝近乎痛苦的、久违的极致享受,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呻吟。
“……妈的……这鬼日子……”他低声咒骂着,不知是在诅咒末日,还是在诅咒自己的妥协,又或者两者皆有。尼古丁似乎短暂地融化了他一部分警惕。
“那把‘剑’,现在在哪口‘匣子’里?谁在守着‘匣子’?最近……有没有‘外面的铁匠’来打听过‘铸那柄剑的炉子’?”朱莉娜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精准而隐晦。(匣子指关押地,铁匠指外部势力,炉子指“熔炉计划”)
男人又狠狠吸了两口烟,直到烟烧到滤嘴才恋恋不舍地扔掉。他死死盯着朱莉娜手中那半包烟,眼中贪婪与恐惧再次搏斗。最终,对奢侈品的渴望和内心深处积压的不满似乎占据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