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畜生!”
释武尊的怒吼在密室里炸响,一掌拍在紫檀木桌案上,茶盏
“哐当”
翻倒,碧螺春顺着桌沿淌下,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水痕。他鬓角的白发微微颤抖,原本清正的面庞此刻涨得通红,眼角的皱纹因愤怒拧成了沟壑,“我怎么生了这么个不孝的逆子!教儿无方,我愧对释家列祖列宗!”
他猛地转身,灰袍下摆扫过墙角的铜鹤香炉,香灰簌簌落在金砖上。“来人!”
他扬声喊道,声音因激动而发颤,“把释延武给我找回来!就算翻遍整个临安城,也要把这孽子揪到我面前!”
门外候着的家丁们噤若寒蝉,领头的老仆释全福连忙躬身应道:“是!老奴这就带人去找!”
说罢一招手,十几个家丁提着灯笼鱼贯而出,脚步声在回廊里渐行渐远。
密室里只剩下释武尊与卫蓝二人。烛火在风口中摇曳,将释武尊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像尊即将崩塌的石像。他背对着卫蓝,双手紧握成拳,因为握的太用力,而传来咔咔轻响,连带着肩头都在微微起伏
——
那是压抑到极致的痛心与愤怒。
卫蓝站在一旁,看着这位刚才还如山岳般的老者此刻佝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攥了攥手心,想说些安慰的话,却见释武尊猛地转过身,眼中血丝密布:“卫少侠见笑了,家门不幸,出了这等败类。”
“盟主言重了。”
卫蓝拱手道,“眼下当务之急是查清秦嬉与金国的阴谋,释公子之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清楚,释延武与秦嬉勾结,又意图毒害武林群豪,怕是难回头了。
两人沉默间,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释全福掀帘而入,脸上带着难色:“老爷,前前后后都找遍了
——
马厩的草料堆、后院的枯井、甚至连假山的暗格都搜了,连大公子的影子都没见着。”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有家丁说,刚才您追那金国人时,瞧见大公子往西边的墙头翻走了……”
“废物!”
释武尊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桌上的镇纸就想砸,却又硬生生停在半空,最终重重叹了口气,镇纸
“啪”
地落在桌案上,“罢了,他既想逃,你们也拦不住。传令下去,关闭庄门,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释全福刚要退下,又想起一事,连忙补充道:“还有,东偏院的火已经灭了。官府的人来查过,说院里烧着的是崆峒派‘鹰眼貂’那伙人,尸身都烧成了焦炭,但仵作验过,都是男子身形,没见着女眷。”
卫蓝的心猛地一松,紧绷的脊背瞬间垮了下来,额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玉儿没事!这个念头像道暖流涌遍全身,让他差点腿软坐倒。
释武尊也长舒一口气,眉宇间的戾气散了些:“还好……
还好没伤及妇孺。全福,你派人去通知崆峒派,就说老夫定会查清此事,给他们一个交代。再备些棺木,好生收敛死者遗骸。”
“是。”
释全福躬身退下。
密室里重归寂静。释武尊给卫蓝续了杯茶,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卫少侠,这次多亏了你。那逆子惹下的祸,老夫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
令妹的下落,我让人连夜去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回来。”
“多谢盟主。”
卫蓝端起茶杯,指尖因激动还在微微发颤,“其实此事也怪不得盟主,是秦嬉与金人太阴险。”
释武尊却摆了摆手,脸上满是愧色:“若不是我教儿无方,怎会给他们可乘之机?说起来,老夫筹备这武林大会,本是想联合天下武人,共同抗金。”
他望向窗外的火光,声音低沉下来,“金人占我河山,杀我同胞,秦桧那奸贼还在朝中作梗,若武林再被他们掌控,我大宋就真的没救了。”
卫蓝看着他眼中的忧色,忽然明白了为何此人能当江南武林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