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问看到夏侯玄,脸上的怒气收敛几分,但依旧没有丝毫退让。他拿着那份核算总单,走到夏侯玄面前。
“王爷,请您过目。”
“青州路段工程款项,城建司上报五百万两。但据老臣核算,其中人工,工具,伙食等所有开支加起来,最多只需四百万两。凭空多出了一百万两!”
“老臣以为,此事必须严查!北州的钱,是王爷的钱,是用来修路造福万民的,一文都不能乱花!”
夏侯玄接过那份核算总单,随意翻了翻,随手将其放在一旁的桌上。
他看着宋之问,笑道:“宋大人,本王让你当这个总司长,看来是没选错人。”
“这才几天,就已经能把账算得这么明白了。”
宋之问躬身道:“在其位,谋其政。老臣不敢辜负王爷的托付。”
夏侯玄走到主位坐下道:“好一个在其位,谋其政。”
“李文使,你来说说,那多出来的一百万两,花在什么地方了?”
李书岳上前一步,解释道:“回王爷,回宋大人。这笔钱……是用来‘买路’的。”
“买路?”
宋之问眉头紧锁:“路是王爷要修,地是朝廷的,何来买路一说?”
李书岳苦笑道:“宋大人,你还是没懂。”
“青州不比我们北州。王爷在北州说一不二,可到了青州,那里的天,姓的可不只是夏侯。”
“平阳县、安林县,两县之内,豪绅大族盘根错节。良田、山林,十之七八都在他们手中。”
“我们修路,规划的路线必然会经过他们的土地。按照朝廷律法,官府修路征地,需给予补偿。可那些人,哪个是省油的灯?”
“今天说他家祖坟在这,明天说他家茶园风水被破。我们若按规矩跟他们扯皮,路还修不修了?”
“王爷常说,时间,就是钱。与其跟他们耗费心力,天天扯皮,不如直接用钱开路。”
“这一笔,一百万两,就是花在这里。”
宋之问听完,指着李书岳,气道:“荒唐!简直荒唐!”
“王爷替他们修路,造福一方,他们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竟敢以此勒索!当杀!此风绝不可长!”
夏侯玄看着他激动的样子,笑道:“宋大人,现在,你看懂这本账了吗?”
“这四百万两,是给独眼龙他们这二十多万兄弟的工钱和承包费用,这是摆在明面上的‘工程成本’。”
“另外一百万两,是买路钱。”
宋之问的身子晃了晃。
他本以为自己学会阿拉伯数字,学会新的记账法,看懂工厂的流水线,就已经追上夏侯玄的脚步。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看到的,仍然只是冰山一角。
王爷不是在修路。
他是在用路,下一盘覆盖整个天下的棋!这棋盘上,有人心,有利益,还有那些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夏侯玄拿着核算账单晃了晃,道:“宋大人,本王让你来当这个总司长。”
“不是让你只当一个守着钱箱子的账房先生。北州核算总司,也不仅仅是一个记账的衙门。”
“像这种预算,以后会越来越多。南境、西境、东境的工程,规模会比青州大上很多。
“哪些是‘工程成本’,哪些是‘人力成本’,哪些是‘公关支出’,你分门别类,给本王算得清楚!”
“花一百万两,能为工程节省几个月的时间,避免无数的麻烦,让道路早日通车,你告诉本王,这笔钱花得值不值?”
“路通之后,商贸兴起,几年之内,能为北夏带回数千万两税收。你再告诉本王,前期这点投入,又算得了什么?”
“宋大人,本王要你做的,不是一个守财奴。”
“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