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玄听得哈哈大笑起来。
高!实在是高!
这招叫“信息饱和攻击”!
把宋之问供起来,给他一个听起来很厉害的头衔,然后用无数繁杂琐碎的“私产”账目淹没他,让他根本没有精力去管修路那点“钱”。
独眼龙那帮人,斗大的字不识一筐,让他们跟一个户部侍郎讲道理、对账目?那场面,光是想想就足够精彩。宋之问怕不是要被他们气得当场吐血。
“晴鸢,你真是我的贤内助啊!”夏侯玄心情大好,一把将苏晴鸢揽入怀中。
苏晴鸢俏脸一红,轻轻推开他,嗔道:“王爷又没正形。为王爷分忧,是妾身的本分。”
夏侯玄站起身,对着门外喊道:“来人!”
一名亲卫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传我命令!从即日起,北州所有工厂、作坊、商铺,账目全部重新整理!必须详细到每一笔交易,每一文钱的流向!”
“另外,通知城建司的李书岳,让他准备一份‘欢迎’宋侍郎的特别礼物。”
“还有,派人去夏都打听一下,宋侍郎什么时候启程,走哪条路。我们北州,得尽一尽地主之谊。”
“派一支车队,去‘迎接’一下宋大人。”
“记住,一定要让他,提前感受到我们北州的热情。”
亲卫领命而去,脚步匆匆。
书房内,夏侯玄重新坐下,心情大好。
父皇啊父皇,你自己送来的,可别怪儿臣。
……
远在千里之外的夏都。
户部右侍郎宋之问,在家人的簇拥下,登上了前往北州的马车。
他今年五十一岁,在户部熬了整整三十年,胡须已经花白,背也有些微驼。
此次奉皇命前往北州,协理近亿两白银的账目,在他看来,是其仕途生涯最光辉的顶点。
车轮碾过夏都的青石板路,宋之问坐在车内,闭目养神,内心却波澜起伏。
他想的不是离愁别绪,而是那笔惊天的巨款。
吴国的两千五百万两,北齐“外包款”两千六百万两,再加上周将军南征搜刮所得与陛下从国库的拨补……加起来近亿两!
这个数字,让他这个跟钱粮打一辈子交道的老臣,都感到一阵阵心悸和亢奋。
在他眼中,夏侯玄终究是年轻人,骤得巨富,难免心性浮躁,行事不计后果。
陛下派自己去,名为“协理”,实为“监管”。这是圣恩,是信任,更是责任!
马车行出夏都地界,官道变得颠簸起来,车厢剧烈晃动,扬起的尘土从车窗缝隙钻进来,呛得宋之问连连咳嗽。
“咳咳……”
他掀开车帘一角,外面是坑坑洼洼的泥土路,前几日刚下过雨,路上满是泥泞,车轮陷进去,要几名护送的禁军在后面用力推,才能勉强前行。
“唉……”宋之问放下车帘,摇了摇头。
这就是北夏的常态。除了夏都之地,处处都是这般破败景象。也难怪九皇子执着于修路。
只是,修路耗费巨大,若无章法,再多的钱,也不过是无底洞。
一路上的颠簸让宋之问记忆深刻。
这样的旅程持续了数日。
车队进入北州地界时,马车突然一顿,随即变得平稳。
原本“哐当”作响的车厢,安静下来,只有车轮滚动的轻微“沙沙”声。正在闭目养神的宋之问睁开眼,脸上满是诧异。
他再次掀开车帘。
车轮下的路,不再是泥泞的土路,是一条宽阔,平坦,呈灰白色的水泥路,一眼望不到头。